郁琼刻意放缓了步调，也没能等到傅临渊转身。
他一直把顾凌伊送到沙发，还轻声跟她说着些什么。
温柔的样子让郁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比傅临渊小三岁，从记事起就一直知道傅家有个性格冷厉的大哥哥。
不仅不苟言笑，行为上更是冷漠无情。他生性凉薄，对谁都没什么好脸色。
后来再大一些，他收敛了戾气，但依然难以接近，跟温柔这个词完全沾不上边。
她从没想过会在傅临渊脸上看到这样柔情的神色。
却是对着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
傅临渊临走前扫了对角的傅遇白一眼，神情漠然。
沙发上一圈人都知道顾凌伊是他嫂子，他做不了什么。
傅临渊一走，坐在贵妃椅上的两姐妹立刻凑了上来。
傅兰拿着手机：“嫂嫂我能跟你自拍一张吗？我同学是你的粉丝！”
“我要告诉她们你真人比镜头里好看！”
顾凌伊眨了眨眼，点头：“可以。”
傅馨压低声音，好奇道：“大哥平时都对嫂嫂这么温柔吗？”
她有些狐疑：“该不会是演给我们看的吧……”
“你傻啊！”
傅兰拍了下她的肩：“大哥有演的必要吗？”
“再说了他要是想演肯定提前跟嫂子串通好了……”
顾凌伊端起橙汁抿了一口，无奈地看着她们当正主的面蛐蛐人。
三人围成一团，郁琼在傅遇白身边坐下，阴阳怪气。
“你嫂子可真受欢迎。”
没得到回应，她又继续：“你有没有觉得她长得很像我妹？”
闻言，傅遇白眉梢微抬，斜睨着郁琼。
他意味深长道：“只是长得像？”
幽黑的眼眸深沉晦暗，让人看不出眼底的情绪。
郁琼不明所以：“那还有哪里像？”
傅遇白冷嗤一声，没回答。
楼上书房。
傅临渊一进门就反应迅速地躲掉飞来的茶杯。
傅蛟醇厚的嗓音带着愠怒：“你真是无法无天了你！”
傅临渊没应声，大步走到一旁的圈椅上坐下，双腿自然交叠。
橙黄色灯光在立体五官下投落出棱角分明的阴影。
手从口袋中抽出，搭在旁边的茶桌上，白色纱布十分显眼。
傅蛟话锋一转：“你的手怎么了？”
傅临渊扫了眼自己的手，薄唇微勾，声音冷淡：“被您那宝贝孙子气的。”
“遇白？”傅蛟眉眼松懈了几分：“兄弟吵架是常有的事，别闹得太难看……”
“他受不得刺激，你尽量让让他……”
“让？”
傅临渊敛眸，声音沉冷：“让他什么？让他背德吗？”
弟弟抢嫂子？
一句话就让傅蛟猜到了两人的矛盾点。
他轻叹一声，“要说还是凌伊太像阿瑶了……”
他见过郁瑶的次数不多。是傅遇白出院后吵着说顾凌伊就是郁瑶，他才意识到两人有多像。
更为古怪的是，这个向来冷情冷性的大孙子，忽然主动要求履行婚约，娶的还是一个和郁瑶如此相像的女子。
傅蛟神色复杂，当年郁瑶是在傅临渊面前坠崖的，他该不会是想用这种方式弥补……
“爷爷。”傅临渊寒凉的声音打断傅蛟的思绪，“有事说事。”
他知道傅蛟喊他上来是为了什么。
就顾家那点破事也值得他老人家劳心费神？
“阿渊。”
傅蛟眉心的褶皱加深了许多，他面色沉肃：“你这次做的太过了……”
“简直完全不顾及顾家的颜面！”
傅临渊冷声：“江城旁支都跟他们分家‘八百’年了，顾家会在意？”
“这不是顾家在不在意的问题！”傅蛟语气沉重：“是你根本没把顾家放在眼里！”
“我们两家九代世交，你不声不响把人家旁支逼得走投无路！你让别人怎么想！？”
“再说了！他们是你的岳家，顾家夫妇是凌伊的父母！你这么做不怕你老婆跟你生出嫌隙？”
傅临渊眉梢微挑，“她不会。”
不仅不会，还奖励了他。
傅蛟一口气卡得不上不下：“我听说他们闹到沪城来了，你打算怎么解决？”
布满褶皱的手在桌面上叩了叩，他语重心长道：“做人要留一线……”
留一线？
傅临渊垂眸，眼底阴寒。
如果不是傅老爷子的留一线，傅衍就不会死。
他原本还在考虑怎么解决顾家人对顾凌伊的骚扰。
这会儿倒不用考虑了。
傅临渊眼尾微抬，声音冰冷刺骨：“我只知道斩草要除根。”
“你！”
傅蛟拿起手边的茶壶朝傅临渊丢了过去，被他轻而易举的避开。
地面上茶壶茶杯的碎片都有了。
傅临渊扬眉：“正好，重新换一套。”
楼下，傅兰和傅馨听到郁琼说起郁瑶，便也相继感叹出声。
“嫂嫂！你跟琼姐姐的妹妹长得很像！”
嗯？
琼姐姐？
顾凌伊抬眸望了一眼对角的郁琼，下意识问道：“她妹妹叫什么名字？”
“叫郁瑶，和我们同龄！”
郁瑶……
顾凌伊脑袋嗡鸣了一瞬，握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里面的橙汁小幅度地晃动着。
为掩盖异样，她端起橙汁喝了两口。
“你们有……她的照片吗？”
傅兰想了想，打开手机：“我得找找，我微博应该有。”
傅馨也拿出手机翻找。
顾凌伊双手紧握水晶杯，勉强稳住身体的颤动，她一颗心‘砰砰’直跳，像是要冲出嗓子眼一般忐忑。
旁边两人还在翻着手机，面前突然投落两道身影。
“顾小姐想看我妹的照片？”郁琼语气傲然：“我这有。”
她抽出手机打开相册，随手递到顾凌伊面前。
傅临渊娶顾凌伊的动机不明，说不定就是奔着她和郁瑶像才娶的。
不管是赎罪还是弥补，顾凌伊严格意义上只算个替身。
她很乐意看到她破防的样子。
浅琥珀色的眸子里映出发亮的手机屏幕。
照片上的少女穿着国际学校的英伦风制服，灰色西装外套和不过膝的百褶裙。
腿上的黑色及膝袜穿得一高一低。
窈窕的身形和精致的五官足以窥见她将来会有多美艳动人。
和原身记忆中还未长开的模样不同，但却和她……和她刚从末世苏醒时一模一样。
某个答案呼之欲出。
顾凌伊抿着唇，勉强稳住心神。
这时，旁边又多出一台手机，修长白皙的指节掂在手机边缘。
顾凌伊顺着指尖往上，看到傅遇白微扬的薄唇。
他说：“嫂子，我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