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啊,”栀栀突然攥紧他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你在我爸面前可是好孩子,奖状贴满半面墙的优等生,”她抬起头,睫毛上挂着未落下的泪珠,“我怕你把我的计划告诉他们啊。”火车穿过隧道的瞬间,黑暗吞没了车厢,却吞没不了她颤抖的尾音,以及江凛覆上她手背时,滚烫得几乎灼伤皮肤的温度。
暮色如墨,缓缓浸透车窗。远处的山峦和草原逐渐褪去轮廓,化作浓稠夜色里模糊的剪影。车厢内暖黄的灯光在玻璃上投下倒影,与窗外的黑暗交织,勾勒出两人相触的轮廓。火车规律的震动声中,偶尔传来乘务员推车经过的轱辘声,却更衬得这一方小天地静谧而温暖。
江凛伸手拉上窗帘,隔绝了最后一丝天光,转身时看见栀栀蜷在铺位上,橘色围巾松松地搭在肩头,发丝散落在枕头上。他轻手轻脚地取出保温杯,抿了一口已经微凉的茉莉茶——那是她最喜欢的味道。“要不要吃点东西?”他低声询问,生怕打破这宁静的氛围,“还有你最爱的牦牛肉干。”
窗外的夜愈发深沉,繁星开始在云层后闪烁。栀栀望着江凛在灯光下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那些曾经的迷茫与逃离,都在这一刻有了归处。
栀栀突然眉眼弯弯,唇角扬起的弧度盛住暖黄灯光,整个人仿佛被撒了把星光。她探身从行李架上拽下背包,翻找时发梢扫过江凛手背,痒得人心尖发颤:“这你就不懂了吧,火车上耶,”她举起两盒泡面晃了晃,塑料包装碰撞出清脆声响,“当然是要吃泡面啦~”
她抽出香辣牛肉味的盒子抱在怀里,又将老母鸡汤口味的轻轻塞进江凛掌心,指尖还残留着毛线的柔软触感:“我吃香辣牛肉的,你胃刚好,喝这个暖暖身子。”说着便跳下铺位,发间的毛线发圈随着动作摇晃,“我去接开水,你负责拆火腿肠!”话音未落,人已经像只雀跃的小鹿,踩着帆布鞋消失在车厢连接处,留下满室茉莉香混着泡面包装的味道,氤氲成最烟火气的浪漫。
栀栀接了一大壶开水回来,江凛还捏着两根火腿肠和圆滚滚的卤蛋,喉间溢出的笑意裹着暖意。他望着栀栀眼底狡黠的光,指腹摩挲着火腿肠包装上凸起的纹路:“什么时候买的啊?”火车摇晃间,暖黄的灯光在她脸上流淌,映得她睫毛下的阴影都跟着轻轻颤动。
栀栀踮脚把保温杯放在小桌上,故意晃了晃手腕上的编织手绳:“秘密武器当然要提前准备!”她弯腰扯开泡面盖子时,散落的发丝垂下来遮住泛红的耳尖,“昨天在医院楼下便利店,趁你午睡偷偷囤的。”说着撕开卤蛋包装,热气裹着浓郁的五香味腾起,“喏,给胃病患者补充蛋白质,我这个随身小护士是不是很称职?”
窗外的夜色愈发浓稠,零星的灯火在远处闪烁。江凛看着她利落地拆开调料包倒入碗中,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突然觉得这摇晃的车厢、氤氲的热气,还有手边温热的食物,比任何山珍海味都令人安心。
热气裹着浓郁的香料味在车厢里蒸腾,栀栀凑近碗边深吸一口气,氤氲的白雾模糊了睫毛:“好香~这才是西藏之旅的灵魂!”她舀起裹满红油的面条,筷子尖挑起的热气在暖黄灯光里打着旋儿,“你想啊,”说话间睫毛扑闪,“在摇摇晃晃的火车上,吃着热乎乎的泡面,窗外是青藏高原的夜色,这才叫仪式感!”说着用叉子敲了敲江凛的碗,溅起的汤汁在他手背上烫出细小的温热,“快尝尝你的养生款,喝完整个人都能被煨得软软的。”
江凛望着她鼻尖沾着的热气,唇角笑意漫开,伸手轻轻替她拂开垂落的发丝:\"你呀~泡面还有什么没吃过的\"。他的声音裹着纵容,指尖残留的温度还未散去。
栀栀捧着热气腾腾的泡面碗,脸颊被烫得微红,眼睛却亮晶晶地望向窗外。夜色中,远处雪山的轮廓若隐若现,月光洒在高原上,给天地都镀上一层银纱。\"要陪着外面美丽的夜景吃才好吃呢~\"她晃了晃脑袋,发梢扫过江凛手背,\"你看,这雪山、这星空,配上热腾腾的泡面,多浪漫!\"说着,她用叉子卷起面条,对着江凛晃了晃,眼神里满是邀功般的得意。
江凛端起碗轻抿一口温热的鸡汤,蒸汽模糊了镜片,却遮不住他眼底化不开的温柔。面条入口时,他故意夸张地发出满足的“嗯”声,余光瞥见栀栀被辣得直哈气,鼻尖泛红却仍大口嗦面的模样,笑意不自觉漫上嘴角。
窗外,高原的夜风裹挟着细碎星芒掠过车窗,银河在夜幕中铺展得愈发璀璨。江凛放下筷子,手肘撑在桌板上,托着腮静静望着她——跳动的烛火般的睫毛,被热气蒸得亮晶晶的眼眸,比任何星辰都耀眼。当她偶然抬头撞上他的目光,耳根瞬间泛起红晕,他才恍然惊觉,自己早已把整颗心,都溺在了这双比星空更美的眼睛里。
栀栀放下空泡面碗,指尖还残留着面汤的温热,抬眼便撞见江凛碗里堆得小山似的面条。她拧开保温杯推过去,眼神里闪过一丝担忧:“怎么啦?胃还不舒服吗?”火车碾过铁轨的震动中,她伸手探向他的手腕,指腹触到脉搏跳动的频率,像极了那年在实验室测心率时的慌乱。
江凛望着她眼底骤然收紧的关切,喉结动了动,忽然用筷子夹起半根香肠塞进她嘴里:“笨蛋,”他看着她鼓腮帮子的模样轻笑出声,指尖蹭过她唇角的汤汁,“只是看某人吃得太香,一不小心就看入神了。”说着将碗往前推了推,汤底的油花映着暖黄灯光,“你闻,鸡汤都被我煨成奶白色了,再不吃就要被你念叨浪费粮食了。”
窗外的星子忽然密集起来,像撒了把碎钻在天幕。栀栀咬着香肠盯着他认真吃面的样子,忽然想起青藏线上那些独自啃干粮的夜晚,此刻暖黄灯光下的烟火气,竟比任何风景都让人安心。她悄悄往他身边挪了挪,肩膀相触的瞬间,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火车轰鸣。
江凛握着叉子的指尖微微发颤,看着碗里浮着油花的鸡汤,喉间泛起隐约的滞胀感。火车的晃动让胃部的不适愈发明显,他强撑着又喝了口汤,却在咽下时皱紧眉头——舌尖还残留着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与这浓郁的汤底混在一起,竟有些反胃。
栀栀忽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指尖触到他冰凉的皮肤:“别硬撑了。”她抽出湿巾轻轻擦过他额角的细汗,“我包里有苏打饼干,还有医生开的药......”话音未落,江凛忽然握住她的手,将脸轻轻埋进她掌心,像只受伤的兽寻求慰藉。
“只是有点想偷懒,”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撒娇般的尾音,“想让某个人喂我吃。”栀栀一愣,看着他泛红的耳尖突然笑出声,从包里翻出饼干掰成小块,递到他唇边时故意晃了晃:“江先生,张嘴。”暖黄灯光下,她的影子投在他脸上,随着喂食的动作轻轻晃动,而他望着她眼底的星光,忽然觉得,哪怕此刻胃里翻江倒海,也甘之如饴。
江凛含着饼干的腮帮子还没来得及鼓完,就看见栀栀指尖捏着铝箔包装的胃药在眼前晃了晃。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发尾蹭到窗帘边缘的流苏,却被她另一只手轻轻托住后颈,温热的掌心贴着皮肤:“躲什么?”她挑眉看着他,指尖熟练地撕开包装,“医生说饭后半小时吃,现在刚好。”
火车在隧道里发出轰鸣,光影在她脸上交错。江凛望着她睫毛投下的阴影,忽然想起高中时被她按着喝退烧药的场景——那时她总说他是“不听话的小朋友”,此刻却在晃动的车厢里,用同样认真的眼神盯着他把药服下。喉间的苦味还未散开,却被她塞进一颗水果糖,清甜在舌尖炸开时,听见她低低的笑:“这下乖了。”
窗外重新漫进星光,他望着她收拾药盒的背影,忽然伸手勾住她指尖:“其实……”喉结滚动着把后半句咽回去,转而用指腹摩挲她掌心的茧——那是研究所这几年沉浸在实验检测时各种设备磨出来的,“没你在身边,我连吃药都不记得。”这话裹着夜色里的坦诚,让栀栀的耳尖瞬间红透,却在抬头时撞上他眼底倒映的银河,比任何誓言都璀璨。
栀栀晃了晃空药盒,指尖敲出清脆的响:“原来江大公子也会怕吃药啊~”她故意拖长尾音,看着他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像极了实验室里遇热变色的试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