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挠了挠头，不答反问道：“父皇觉得，小山村里的乡亲们是不是很和善？”
李世民不明所以，“何意？”
“父皇先回答。”
李世民无语叹气，又哑谜是吧？
“不错，村子内的乡亲确实为人和善，心地善良。”
“确实，父皇也知道，村子里都是孤寡老人多，许多都是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青壮年相比其他村子少的多。”
“就在我刚刚到了村子的那一年，村子里的孩童都还没长大，隔壁一个村子因为用水的原因找上村正，为的是让处在上游的我们放水给他们用。”
“村正为人和善，同意下来，约好的时间到了，该我们村子用水了，可他们却不愿意，说什么还有人家没用上水。”
“最后争执中动起手，他们有备而来，把村子里的人打伤了许多。”
“那时我就知道，原来不是占理就有用的，所以我下定决心要赚钱，要有权，有势，这样才能保住自己。”
“之后的几年，村子里有不少孩童慢慢长大，我就看见那个趾高气昂的家伙变了态度，开始变得友善，若不是我见过他高傲的样子，差点以为他本就是个好脾气的。”
说话间，莫问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个似乎是嘲讽，又似乎是开心的笑容。
“然后又到了我从倭国回来，村子里有一个侯爵的消息传遍了附近，于是他们彻底变了态度，几乎都是弯着腰过来请人，那谄媚的模样，好像我踢他一脚都是赏他的。”
“之后有一天，我做了个梦，半梦半醒间，我听到有一个人说了一句话，父皇且听此言可对？”
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语气坚定异常。
“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以内！”
莫问眼神转冷，捏着茶杯的手微微转动，“与蛮夷讲理，只会寒了大唐百姓的心，他们安稳生活，却受无妄之灾，军报所书，大掠鄯州，这区区四字之中，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多少人家破人亡？”
“讨一个说法？问问缘由？可笑！”
“血债必须血偿，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一次退步不会换来对方的和谈，只会让对方觉得你软弱可欺。”
“我大唐正值鼎盛，且步步高升，吐谷浑不过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打疼他们，打怕他们，打断他们的脊梁骨，让他们跪在地上祈求饶恕！”
一大段话说完，莫问长长吐出一口气，看向李世民，“这都是我自己的看法，父皇不必太放在心上。”
“说得好！好一个尊严只在剑锋之上！”
李世民猛然起身，对着莫问的肩膀拍了两下，力道之大差点把莫问的肩膀拍断。
莫问疼的龇牙咧嘴的，“轻点轻点。”
李世民两眼放光，又一次上下打量起这女婿来。
“好小子，有见地，不愧是我李世民看中的。”
“啊？”莫问一脸懵，你想干啥？
“啊什么？朕夸你你就受着。”李世民双目圆睁，不满的看了他一眼。
收拾一下激动的心情，李世民稳稳坐下。
“来人！取文房四宝！”
李世民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直接对着旁边的人喊道。
内侍手脚麻利，直接拿过一套文房四宝，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李世民面前。
李世民大手一挥，拿起狼毫，奋笔疾书。
向来喜爱王羲之的他却没有用行书，转而是端端正正的楷书。
一笔一划，专心致志。
笔走龙蛇，苍劲有力。
“哈哈~”写完最后一笔，李世民开怀大笑起来。
轻轻吹一口气，让墨迹干的更快一些。
“来人，把这幅字装裱起来，挂在宣政殿上！”
越看越满意，李世民直接吩咐人收起纸张，让人装裱起来。
内侍躬身领命，安静的去做事。
莫问疑惑的看着李世民，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臭小子，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朝堂上形势复杂，有想出兵的，因为他们可以获利，有想求和的，因为他们怕输，有想息事宁人的，因为他们事不关己。”
莫问叹了口气，确实是这样，不是谁都有血性。
“你还不走？今天不管饭。”
李世民问清楚了莫问的想法，直接撵人。
“不管就不管，谁想陪你吃饭啊，我回去陪丽质跟兕子去了。”一听不管饭，莫问立马站起来拍拍屁股，瞪着眼睛说道。
李世民见他这么快就又原形毕露，嘴都快撇上天了。
“滚滚滚，赶紧滚赶紧滚。”
嫌弃的摆摆手，示意莫问赶紧走。
被嫌弃的莫问一脸怒气，用最狠的语气说出最怂的话。
“滚就滚！”
说完，直接拂袖而去，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看着莫问笑嘻嘻的走了，留下李世民独自思索着什么。
~~~~~~
第二天，宣政殿内。
因为不是特地准备的大朝会，所以莫问以及一群二代是不在的，只有一群国公重臣在。
一群人都发现了那幅字，在下面窃窃私语起来。
声音虽然低，但人多了，声音也就大了起来。
他们也都认出了这是李世民的字迹，向来喜爱行书以及飞白体的他，却难得端端正正的写了一幅楷书。
李世民也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微微一笑，主动开口道：“众爱卿，看朕这书法如何？”
下面，长孙无忌第一个出来，“依臣看来，陛下此书世间少有可与之匹敌者。”
旁边一人附和道：“齐国公言之有理，陛下此书无论是字体，笔力，话语，皆是极佳，放眼世间，有几人可与之并列？”
两个人说完，下面一顿马屁拍了上去。
只把李世民夸的有些飘飘欲仙。
“陛下此行岂是明君所为？”
就在李世民开开心心的准备演讲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让李世民瞬间没了兴致。
扭头就看到魏征那个田舍翁头铁的站了出来。
只见他手拿笏板，吹胡子瞪眼的看着李世民，一脸你做错了的样子。
李世民深呼吸一下，挤出一个笑容。
“玄成，朕哪里错了？”
魏征一愣，这往常他出来说李世民错了，他高低得给自己辩论两句，怎么今天突然一反常态的虚心请教？
“陛下，吐谷浑大举进犯，掠夺我鄯州百姓，陛下不先思考如何应对，反倒是在此炫耀书法，笑受他人阿谀奉承之词，岂不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