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似乎要将所有的怨怼都压下去，那幽怨的眼神深处，一丝冰冷彻骨的、属于上位狩猎者的光芒一闪而逝。随即，她嘴角再次勾起那抹鬼魅的弧度，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那个足以震动诸天万界的名字：
“这九幽深渊…是蚩尤墓穴！”
蚩尤！
这两个字，如同两道开天辟地的混沌神雷，毫无征兆地在我识海最深处轰然炸响！刹那间，神魂震荡，气血翻涌！一股源自血脉本源最深处的悸动，如同沉睡亿万年的火山被骤然点燃，猛地从四肢百骸、从骨髓深处爆发出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旋即又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疯狂擂动！
咚！咚！咚！
每一次搏动，都如同撞响远古的战鼓，沉闷而震撼，连带着脚下的巨型肋骨都似乎随之共鸣震颤！血液在血管中奔涌咆哮，发出江河决堤般的轰鸣！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远古蛮荒的暴戾、不屈的战意、以及深沉的悲怆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坝！
蚩尤！兵主！战神！上古时代与黄帝逐鹿天下，虽败犹荣，其血其骨其魂，早已化作战意与不屈的象征，铭刻在诸天万界的传说之中！即便是他陨落之后，其名号也足以让神魔辟易，令天地变色！
他的墓穴……竟然在这九幽深渊的最底层？在这混乱、污秽、被诸天遗弃的归墟之地？！
巨大的震撼和无数纷乱的念头在我脑中疯狂碰撞。我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穿透周遭翻滚的灰雾，死死锁住凌婳那张苍白而鬼魅的脸，声音因为血脉的激荡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
“蚩尤……兵主之墓？为何会在此处？！”
这太不合理了！传说中蚩尤战败身陨，其躯被分葬各方以镇其煞，亦有说其魂归九黎祖地。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在这充斥着深渊秽气、连时空都混乱扭曲的九幽最底层！这里是放逐之地，是万物的坟场，绝非一位人族兵主、上古战神应有的长眠之所！除非……除非其中蕴含着某种惊天的隐秘，或者，是某种连蚩尤都无法抗拒的力量，将其墓穴拖拽至此！
凌婳耸了耸肩，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描淡写，仿佛刚才抛出的不是一个足以颠覆认知的炸弹，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嘴角那抹鬼魅的弧度依旧，眼神却重新变得幽深难测，先前那一闪而逝的上位狩猎者光芒被很好地隐藏了起来。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她的声音恢复了那种空灵又带着一丝慵懒的调子，仿佛在谈论天气，“也许是战败后被封印于此？也许是其残躯自行坠落归墟？又或者……是他自己选择了这里？谁知道呢。上古秘辛，早已湮灭在时光长河之中，真相如何，重要么？”
她话锋一转，幽绿的眸子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近乎贪婪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我：“重要的是，陈一潇，蚩尤！上古时代公认的、屈指可数的几位真正踏入‘圣’境的大人物之一！他的墓穴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清楚吧？”
她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却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无尽的宝藏！失传的圣法！甚至……是那窥破圣境奥秘的契机！任何一样流落出去，都足以在诸天万界掀起腥风血雨！”
“如何？”她摊开苍白的手掌，像是在展示一个唾手可得的未来，“你我联手！以你的通灵敕令洞察机关破绽，以我的九幽鬼体规避死气侵蚀，再加上你的剑……我们联手闯进去！所得之物，无论功法、神兵、奇珍、秘宝，统统五五平分！这九幽深渊最大的机缘，就在眼前！错过，可就再也没有了！”
五五平分？联手闯蚩尤墓？
凌婳的话语充满了诱惑力，尤其是对于任何一个追求力量巅峰的存在而言。蚩尤的遗藏，确实拥有着无法估量的价值。
然而……
我看着凌婳那双燃烧着野望的幽绿眸子，看着她周身萦绕的、与这深渊秽气越发契合的鬼雾，看着她苍白皮肤下隐隐透出的、因为激动和贪婪而加速流转的阴寒鬼力……一股寒意，远比九幽的冰冷更深沉，从我心底升起。
她已经被这深渊的力量侵蚀得太深了。蚩尤墓穴，即便真的是圣者之墓，也绝非善地！那是兵主陨落之地，蕴含着何等恐怖的煞气、战意和不甘？更有无数岁月沉淀下来的凶险禁制！连天仙巅峰的骸骨领主都只是这外围区域的至强者之一，那核心墓穴的守护，又会可怕到何种程度？
以凌婳现在的状态，强行闯入，根本不是在寻求机缘，而是在……自寻死路！她的鬼体，她的力量，看似能在此地如鱼得水，实则像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弦，随时可能在更强大的冲击下彻底崩断，被深渊彻底同化，万劫不复！
我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所有的血脉沸腾、所有的震撼贪婪，都被一股更深沉的、近乎冷酷的理智压了下去。我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凌婳，听我一句。放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