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个啊。”基文轻笑一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他取出一颗青柠,切片,又再用专业刀具在上面划出细密的纹路。
“大概两周前吧,有人找到苏夏,说要打个赌。”
青柠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基文将装饰好的青柠片卡在杯沿,动作娴熟自然。
“对方说,有人想和苏夏合作,但在合作前,他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力量,表示自己能让一个死刑犯从监狱里出来,带着另外半块磁铁前来赴约。”
基文把调好的金汤力往前轻轻一推,示意自己做好。
杯壁上凝结的水柱顺着他的指尖滑落。
“苏夏不仅没生气,反而觉得有意思,干脆拿这个开了个盘口。”
基文转身擦拭着雪克杯,金属杯身在灯光下微微反光。
“那阵子可热闹了,因为赌约太狂,夏老板要求我们所有员工,只要有人问起这半块磁铁,就一定要给客人们讲解。
还盛情邀请客人们下注,愣是把这个莫名其妙的挑战搞成了酒吧的营销噱头。
大家传着传着,还成了苏夏酒吧的一段话题,大家都在猜,到底是哪个大人物在跟苏夏秀手腕?”
他耸了耸肩,“不过过了一个星期,新鲜劲过了,大家也就忘了这茬。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监狱的车都没出现过,哪有什么死刑犯……”
基文话还没说完。
“哦?”客人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那买‘赌约实现’的人多吗?”
基文将雪克杯挂回原位,金属碰撞,叮咣轻响。
“说出来您可能不信,”他转身倚在吧台上,嘴角带着无奈的弧度,“虽然客人们聊天时都说得天花乱坠,但真到下注的时候…”
他做了夸张的手势:“九成都押了‘不可能’。毕竟嘛,让死刑犯越狱?这也太魔幻了!”
冰块的融水在杯底汇成一小滩,客人突然抬眼:“你呢?”
“我?”基文愣了一下,随后有点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吧,有个怪毛病——”
他扯下肩上的毛巾,开始擦拭已经光可鉴人的吧台,
“就是大家都看好的,我越不爱凑热闹。”
爵士乐正好切换到萨克斯独奏,悠扬的旋律在两人之间流淌。
基文:“上周二我还押了五十信用点在‘可能’这边,被同事们笑话,说我拧巴,不过我这人就这样,总爱和主流唱反调。
别人都说东,我偏要往西瞅瞅——结果十次有九次半,发现还是人家选的方向对。”
基文又突然模仿着朋友的语气:“基文啊,你这不是特立独行,你这叫自讨苦吃!”
吧台的射灯在他身上投下光影,基文耸耸肩:
“但你说奇怪不奇怪,明明每次都输,下次遇到这种事,我还是会忍不住押那个‘万一’。”
他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这里可能真有点毛病。”
吧台另一头传来几声轻笑,显然熟客们不是第一次听这个故事。
基文朝他们眨眨眼:“所以我现在下注都只敢押五十信用点,就当买个乐子。”
他转身,又用毛巾擦拭着另一边的吧台:“反正…人生不就是这样吗?总要有人当那个相信奇迹的傻子。”
爵士乐正好进入间奏,萨克斯风呜咽着,像是为他的“赌运”奏响挽歌。
客人突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却让基文莫名停下了擦拭的动作。
“五十信用点…”年轻男人的声音清晰悦耳,“换一个奇迹,很划算。”
基文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客人将另半块磁铁轻轻推到了吧台上。
“我是于白,也是——那名死刑犯。”
那半块磁铁的纹路,与展示台上的那半块完美吻合,仿佛在嘲笑所有人先前的笃定。
基文的手僵在半空。
毛巾从他掌心滑落,无声地坠在吧台上。
他这才看清这个自称于白的男人——卫衣兜帽下是一张英俊白皙的脸。
灯光在他深邃的眼窝投下阴影,却掩不住那双眼睛里的亮,像是深夜海面上浮动的月影。
哐当!
身后传来玻璃杯重重落在桌面上的声音。
基文不用回头也知道,那几个熟客被于白的自报家门,震惊到了。
反观于白,他从容拉下卫衣帽子,露出颈间那道黑色环扣。
而基文的视线不自觉地追随着一滴水珠——他从于白微湿的发梢滑落,途经那道环扣,最后消失在衣领深处。
角落里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有人被酒呛到,爆发出剧烈的咳嗽。
原本喧闹的卡座区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只剩下背景音乐里的萨克斯还在兀自呜咽。
基文余光注意到有几个熟客瞪大了眼睛,其中一人不小心碰到酒杯,着急要扶,琥珀色的威士忌正顺着台面缓缓流淌,却无人理会。
另一边的卡座里,有人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原本慵懒的爵士乐手突然停下了演奏,萨克斯风最后一个音符卡在喉咙里。
吧台边的几位客人不约而同地绷直了脊背,目光快扫,像是在计算逃离路线。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于白身上,
确切地说,是钉在他颈间那个黑色的电子设备上。
那东西每隔十秒就发出一次几不可闻的电子音,在死寂的酒吧里显得格外清晰。
那是,炸弹?
萨克斯风戛然而止的那一瞬间,基文的后颈寒毛倒竖。
他太熟悉这种死寂——这是杀手们拔枪前的默契。
吧台暗处,几道阴影已经悄然变换了姿势。
有人将手探入西装内袋,有人借着调整坐姿的掩护摸向脚踝。
空气中隐约浮现金属与皮革摩擦的细微声响,像是毒蛇吐信。
“各位。”基文突然提高音量,手指在吧台下悄悄按下警报,“这里是苏夏的场子。”
这句话像道无形的结界。
角落里,一个已经半站起身的黑影缓缓坐了回去,但手仍停留在腰间。
另一边的卡座里,金属冷光在袖口若隐若现。
于白却仿佛对这一切浑然不觉。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吧台。
依然保持着那副闲适的姿态。
不过,于白越是松弛,就说明他越没有破绽。
“放松。”
他淡淡开口,天生魔王,一句话就无形把场上的控制权夺到自己手中。
“我没有恶意,我不过是个守约之人。”于白微微仰头,黑色颈环随着他的动作更加醒目。
他刻意放慢语速,确保每个字都能清晰地传遍酒吧:
“带着约定的信物,在约定的时间…”
指尖轻推,将那半块磁铁滑向吧台中央,
“来见约定之人。”
基文注意到,于白说这话时,目光始终盯着二楼某处——那里,监控器的红点正规律地闪烁着。
基文心里略一吃惊,这个于白,对环境观察和危机察觉的能力相当敏锐!
“还是说…”于白突然提高音量,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失望,“苏夏的赌约,从来都不打算兑现?”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时,楼上传来高跟鞋叩在台阶上的轻响。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向上望去——夏正倚在楼梯扶手上,
暗红色的皮夹克在酒吧昏黄的灯光下像一簇跳动的火焰。
她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细长香烟,
尖锐的指甲油红得刺目。
“苏夏的场子,向来说一不二。”她的声音轻挑但笃定,一步步走下台阶。
靴跟敲击一阶阶楼梯的声音,像是某种倒计时。
“既然赌约成立…”
她突然抬手,场上暗处那些蠢蠢欲动想拔枪的杀手,终于纷纷收回武器,重新落座,“我们自然认。”
夏的视线快扫过于白颈间的电子环,“只是…”
夏的视线如刀锋般刮过于白颈间的电子环,“只是...“她突然绽开一个危险的笑容,“那位打赌的先生,似乎忘了附加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