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等到王苍醒转，且着急忙慌的冲进宫门时，日头已然将尽。
好在马成有求于王苍，对于他的“迟到”行为，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当场发难，让他难看。
其实，就算没有求王苍的地方，马成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只要王苍能赶在上值之前归来，他都不会说什么。
毕竟无论是什么时候，人情债都是最难还的...
居所内，幸好有邓陵搭手，王苍得以快速的将甲胄给披挂好。胡乱的往腰间插了把环首刀，之后又马不停蹄的抓起兰琦上的棨戟就往屋外赶去。
可等到二人跑到刘宏的寝殿之外时，甲队众人已经在此候了小半刻钟，但却无人敢说什么。
毕竟陛下对此人，可谓是宠爱有加！
不仅给这位同僚加了两百户食邑，又单独与其聊了片刻功夫！
此中种种，他们可都是看在了眼里的！
而王苍不知道自己这群同僚的心中所想，颇有些心虚的站在了队伍末尾，还悄然用袖口抹了把额头渗出的细汗。
队伍的正前方，马成见王苍到来，也不废话，直接大声呼喝，重新整队！然后领着甲队众人，浩浩荡荡的游走于德阳殿周边，一边例行巡逻，一边替换丙队的羽林郎下值。
王苍今夜值守的区域，依旧是寝殿之外。
最开始，王苍觉得羽林郎的差事还算不错，毕竟能看到历史上那位“名气不佳”的汉灵帝刘宏，而且还能听到看到不少宫廷内的奇闻轶事。
但当值不过一旬的他，忽然感觉这种生活，太过无趣！
除开与马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今夜刘宏会挑中哪位妃嫔来侍寝外，剩下的时间，王苍就只能看着通道处的火盆发呆，亦或是望向远处的黑暗，不知该做些什么。
说到这里，就又不得不提这个时代的夜生活了，确实是十分贫乏。
别说王苍了，就算刘宏贵为天子，亦不能免俗。
宫外宵禁，宫内则是除开“翻牌子”之外，刘宏就只能待在他的寝殿内，或看看尚书台呈上来的简牍，或早早的睡下，将时间给打发掉。
偶尔心血来潮，刘宏也会叫上一些妃嫔、寺人到西园饮酒作乐，这便是他最快活的时光了。
好在，百无聊赖的王苍的也等来了他的“快活。”
“跟咱家走一趟吧，曹侯有事要问你。”
将刘宏今夜选中的幸运儿给送进寝殿，一名看着年纪颇大的寺人转身来到王苍身前，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王苍扭头看向马成，发现后者已然摆出了一副笑脸，还挥了挥手，示意王苍跟上去。
王苍心道：确实是宫内待了几十年的“老人”作态啊...
钩盾署这个地方，王苍不是第一次来，上次曹节问他要财货的时候，便是在这里。
将棨戟与环首刀交给守门的寺人，王苍在殿门处脱去鞋履，踏着足衣，缓缓推开殿门。
与昨日不同，今日殿内的烛光倒是颇为明亮，曹节高踞于上首，听到动静，抬头来看。
发现是王苍后，其脸上的褶子骤然紧绷，却是摆出了一副笑脸，手上招呼两下，笑说道：“来了。”
“找个地方，先坐吧。”
“唯。”
王苍恭敬的应了一句，来到左边上首的坐席处坐定，而后微微颔首，看向曹节的胸腹，行礼问候道。
“小子久疏问候，却是让曹侯先邀小子来此，请曹侯恕罪。”
曹节闻言一愣，惊奇的看了眼王苍，发现王苍的神态不似作伪后，指着其笑骂道：“你这小子，倒是机灵。”
“好了，不要再摆什么外人架子了。”
“昨日阿绫也送到你家去了。日后，你我也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何须再说两家话。”
“今夜唤你来此处，却是想与你说些体己话，你可明白？”
话落，王苍浑身冷汗大冒，却是被曹节这番话骇得不轻！
这老狗，定然是有所图！
难道是想把我之后贩驴所得的财货尽数收为己有？
这也太贪了吧！好一条贪得无厌的老狗！
王苍在心中使劲肺腑曹节，但脸上还是不动声色，敛容正色道：“岳祖父说的是，孙婿晓得了！”
曹节赞扬的看了王苍一眼，心道：立场转变得倒是快，这小子，当真机灵！
“阿陵已然及笄，也是到了能生产的年纪了。”
曹节说完，眼神一凝，冷冷的看向王苍。但这道眼神没盯多久，又忽然回暖，笑道。
“老夫令人查阅过你的户籍账簿，还有一季，你便年满二十了吧？”
“不过，早几个月，或是晚些都不打紧，早日让阿陵怀上稚儿，这才是头等大事！”
“老夫老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亲眼看到你与阿陵所生的稚儿一眼。”
“哎，老了...老了！”
对于曹节打出的亲情牌，王苍有些迷糊，这老狗到底是想做什么，还是想要什么？
为什么说了这许多废话，还没图穷匕见？
“岳祖父说得是，孙婿休沐时，一定多加努力。”
话落，王苍心中猜测道：这老狗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看着年纪大，但精神头倒是不错。
想到这里，王苍想着曹绫真正的年纪不过才十四岁，自己虽然成年，但他真的下不去手啊！
“老夫记得你曾说过，家中奴仆好像私自买了些驴子，想要以此获利，是吧？”
曹节似有所指的说道。
来了，来了！王苍就知道，这老贼确实没安好心。
“孙婿这次休沐，已将那些不听话的家中奴仆尽数斥责一番，岳祖父。”
曹节浑不在意的点了点头，说道：“通商互市，低买高卖，商贾之道也。”
“钱财这种物事，多一些，总比没有要来得好些。你家中奴仆确实也没做错，何须责罚他们呢。”
“哎，老夫虽然不过问这些琐事，可帮你一帮，也只是动动嘴的事情罢了。”
“这次获利的财货，就当作是阿绫的嫁妆吧。”
曹节话落，王苍王苍先是一愣，接着又是一喜！而后赶忙拜伏下去，冲着曹节高声喊道：“孙婿谢岳祖父相助！”
曹节摸着下颌那掉了不少的长须，笑眯眯的说道：“不过呢，既有嫁妆，那就不可无聘礼。”
“你那贩驴的获利，便取一半当做阿陵的聘礼吧。”
“你觉得，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