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不为所动。
他现在不想跟这个幻觉世界有任何接触。
在他眼里骰子是必须要死的！
无论是什么情况下，只要骰子不死，那他就会一直被戏耍折磨。
李医生见这种情况，起身道：
“看来你是把这边当做幻觉了，所以你觉得杀个人无足轻重。”
“难道不是吗？”陈立冷笑。
被骰子耍了那么多次，他早就建起了防诈防骗心理。
李医生听到陈立的回答，深吸了口气道：“看来你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有数着呢，不用你们瞎操心。”陈立淡淡开口。
李医生闻言，皱眉问道：
“那好，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觉得这个世界是你的幻想，是假的呢？”
陈立并没有马上回答。
空洞的眼神呆呆地望着刷着白油漆的天花板。
李医生也不着急，静静地等着下文。
病房里安静了大概十多分钟。
陈立缓缓开口问道：“你的人生中有对你很重要的人吗？”
见陈立展露出沟通欲望，李医生心头暗喜，道：
“你是要和我谈论亲情吗？这对你的病情很有帮助，大多精神病人都是情感得不到关注才导致的精神出现问题……”
没等李医生说完。
陈立打断道：“不用和我科普这些东西。”
李医生微微一怔，开口回答道：
“当然有，我的家人对我无比重要，亲情是任何人都无法割舍的。”
陈立毫不犹豫地接过话说道：“懂了吗？这就是我的回答。”
“懂了，那边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是这边没有的，我没记错的话，她叫蛇女是吗？”
李医生用食指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鼻梁，继续问道：“她是你幻想世界里的家人？”
陈立听到这话，忽然觉得自己跟这家伙沟通简直是对牛弹琴。
都到这个地步了。
还在妄图改变他的认知。
“不是家人？那就是女朋友？妻子？”
李医生似乎很想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问个不停。
陈立听的不耐烦，用枕头捂住了脑袋。
“精神病人会幻想心里缺失的东西，有的是幻想一对对他关照的无微不至的父母，有的会幻想一个爱人。
甚至有的还会幻想一个好老板，我见过很多这样的病人，他们和你一样。”
李医生语气轻松，就像是在感慨一件事，可紧接着却是话锋一转：
“可那终归是幻想虚构出来的，他们再好再怎么完美，在现实里也是不存在的，你要想治好你的病，就要打破那层幻想。”
说完。
李医生将平板放到了陈立埋在枕头下的脑袋面前：“看看吧，看完之后你就会明白。”
“滚远点，我和你说不到一块去。”
“只要你看一眼，我保证接下来的时间不来打扰你。”
听到李医生的保证。
陈立把脑袋上的枕头拿了下来，李医生手指头在屏幕上一点。
一段监控视频开始播放。
画面中是一间病房，陈立被束缚衣捆在床上，大声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又喊又叫。
“走！静静，带她去找我们在大巴车上遇到的那群人！”
“……”
“我…怎么又进入了骰子的人生记忆中！他不是死了吗？”
“……”
“左青快把我送到渔村去，时间紧迫，我来不及跟你解释，要是晚了，蛇女和假面小队就完了！”
“……”
看到视频里的自己说着曾经说过的话。
陈立的瞳孔微微一缩。
李医生见火候差不多了，抬手在平板屏幕上一划，下一段视频继续播放起来。
这一段视频里的地点不在病房，是某处菜市场的监控。
陈立看着穿着病服的自己表情癫狂，手里提着一条冻带鱼不断挥舞，在菜市场的海鲜档摊位疯狂的大喊大叫着。
四周围观的民众吓的纷纷后退。
整个海鲜档口的摊位几乎被他一个人给掀翻完了。
到最后他跪在地上，对着一条地上还在扑腾的比目鱼大喊：“我是谁……我分不清了……我真的分不清了……求求谁来告诉我……”
视频到这里停止。
李医生收回平板，静静地看着陈立。
陈立眼神茫然，呼吸不由地急促起来，他的心开始乱起来了。
李医生抓住机会，开始猛攻陈立的心理防线：
“趋利避害喜好厌凶是人类的天性，但假的就是假的，成不了真！”
你难道要一直在自己的幻想里沉沦堕落下去，对现实里的即将崩溃破碎的家庭不管不顾？”
他的语气越来越重，越来越直击陈立心中最薄弱的地方。
“李中华，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吧？
但因为你在医院里杀人，他成了帮凶，在前天被宣判二十年有期徒刑！
他才多大？刚经历完自己的第一个二十年，但接下来的二十年他将在牢狱里渡过。
一个人能有几个二十年？可以说是你把他的人生毁了，他为了你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而你却在这里认为这边是假的。
要是李中华知道你是这么想的，你觉得他会是什么想法？你这样的人，配得上他这种朋友吗？”
话音落下。
陈立双眼睁圆，眼白处浮现出狰狞血丝，死死瞪着面前的李医生，可一腔怒火到嘴边却是发不出来，变成了质问：
“你在骗我！”
李医生又掏出平板，将李中华的判决书照片翻了出来。
当看到李中华签下的认罪签名，陈立瞳孔骤然紧缩，不断颤抖。
李医生仿佛是即将胜利的赢家，马上要敲响庆祝的钟声，发起最后的一击：
“你认为你自己被欺骗，是因为你心……换个你能听懂的说法吧，是因为你精神状态不稳定，这也是绝大部分精神病患者发病的最大原因。”
“你放屁！按你的说法，我在那边干的那些事情在这边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发疯。
那这世界上的神明又该怎么解释？大夏边境外的黑潮入侵得到遏制又怎么解释？”
李医生听到这话，脸上略带着无奈地摊手道：
“在三年前官方就公布了神明存在的消息，你也差不多是在那个时候检查出病症。
在不久前守夜人总司令召开了发布会，对公众宣布了守夜人以及神明和神秘生物的存在。
至于边境外的黑潮，每天都有新闻播报。”
听到这话，陈立表情一狞：“你是说我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是我根据现实里发生的真事来改编的？”
李医生点头道：
“但这并不是你的主观意识，因为你还活着，你的身体会根据接收到的外界信息进行自我修改和逻辑融洽……也就构筑出了你的幻想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