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皙和顾黎商一起走进佛堂。
佛堂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鼎，里面烧着香火，有两个披着袈裟的和尚在念经，旁边摆了一张桌子，有个穿着工作人员服装的人坐在桌子前面，正在低头看着手机。
桌子上摆着一个木箱，上面写着“功德箱”。
工作人员的面前还有一个记录的本子。
宋皙只知道母亲的骨灰被放在这边的公墓里，至于具体是哪个，她并不清楚，只能询问这里的工作人员。
“您好，请问一下……”
宋皙还没问出口，对方掀了掀眼皮瞥了她一眼，随即继续盯着自己的手机看。
“功德箱就在旁边，可以直接捐。”
“不是，我是想问一下陆秋燕的墓地在哪里？可以帮我查一下吗？”
工作人员抬眸看了她一眼，眼底满是嫌弃。
“你找她？”
听着这话的意思，宋皙觉得工作人员一定知道妈妈的墓在哪里。
“对，所以她的墓在哪里？您可以告诉我吗？”
然而，在宋皙问出这个问题以后，工作人员只是盯着手机屏幕不说话，完全没有要回答她的问题。
宋皙还想继续追问。
这个时候，顾黎商从口袋里掏出皮夹，抽出一叠百元大钞，这还没开始有塞功德箱的动作，那个不理人的工作人员已经第一时间起身，抱着功德箱就往顾黎商的面前送。
“先生，放到这里面就行了。”
顾黎商将钱丢了进去。
工作人员立刻眉开眼笑，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仿佛之前那个冷漠无视别人的人根本没存在过似的。
“请问这位先生是为谁捐的？”
“真的很谢谢您的捐献，为佛祖添香火。”
出手如此阔绰的人实在不多。
顾黎商看向宋皙，“我是跟我老婆一起来的。”
工作人员仿佛这会才想起宋皙之前问的话，打着哈哈跟宋皙道歉。
“抱歉，刚刚我在手机上处理事情没注意到您，您别介意哈。”
“……”
她哪里是没注意到，分明就是不想理。
宋皙当然知道她现在说的都是借口，不过自己还是得找工作人员才能确认母亲的墓地的位置，现在顾黎商好不容易帮她处理好关系，她也只能假装相信。
“没事的，我就是想问问，陆秋燕的墓地在哪里？”
“哦，就在一楼最角落那个位置。”工作人员起身，亲自带着他们往里面走去。
这待遇不是一般人可以享受到的。
带着他们往里走的时候，工作人员还在不断输出，“这陆秋燕可不是个普通人，厉害着呢，是当三被抓奸自己从楼上跳下来的，听说对方还是她女儿学校的校长，真的太丢人了，做这种龌龊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的女儿，后来她女儿被她这事害的转学。”
“这事十里八乡的差不多都知道，当时还闹得挺大，她的墓地还是别的男人花钱买的，七八千块钱，当时还一直讨价还价来着，一看就没钱，最后买了一个靠墙的位置放置她的骨灰。”
“她下葬的时候她女儿来闹过一次，非要让我们把买墓地的钱还给她，说这是她吃饭的钱，最后那个男的说那是他自己赚的钱不是陆秋燕的钱，还是借贷来的，最后拿出了借贷的字据她女儿才罢休，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一看就恨死她。”
“小小年纪被自己母亲害成这样，谁能不恨呢。”
说到这里，那个工作人员突然回头看向他们，露出一个八卦的笑容。
“那男人也不是她老公，却非要去管她这么一个死人的事情，你们说能是什么意思？我看过这女人墓碑上的照片，长得倒是真好看，怪不得身边的男人这么多，哈哈哈哈。”
一般人听到这话都会忍不住笑一下。
然而，宋皙和顾黎商的脸色都很凝重，工作人员收敛了一些情绪。
他不免有些好奇，又重新回头打量了一眼身后的这两个人。
穿着贵气，很有气质，一看就不像是普通人。
他们打听的这个“陆秋燕”被送到这里也快十年了，从没见过这两个人来看过她，按理说应该不是什么很熟悉的人。
工作人员实在想不通，但既然他们并不想听那些小八卦，他也就没再说，只是又补充了一句。
“这陆秋燕放荡不知检点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谁愿意跟这样的人挨着啊，害得我们这块墓地她周围的那些位置根本卖不掉，到现在都还空着呢，馆长之前还说呢，早知道就不收她了。”
宋皙听着工作人员说的这些话，脸色有些苍白，她的双手紧紧交握着，大拇指的指甲不知何时已经嵌进肉里。
顾黎商注意到了，伸手过去打开了宋皙紧紧交握着的手，随即抓住一只握在自己手里。
就算情绪再怎么激动，他也不希望宋皙伤害自己。
宋皙抬头看向顾黎商，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我没事。”
这笑容，可一点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顾黎商：“心里不痛快就抓我的手。”
宋皙没再说话，但的确有被安慰到。
她只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亲生母亲会是这样一个人，同样的，她觉得自己现在在顾黎商面前的形象很不堪，如果她有这样一个母亲，顾黎商会怎么想。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陆秋燕骨灰所在的房间，工作人员指了指一个最角落的位置。
“那个角落第一排第一个就是，周围都是空的那个。”
既然已经把人带到位置，非常顺口地问了一句。
“对了，你们认识陆秋燕吗？为什么特意来找她？”
宋皙：“我是她女儿。”
顾黎商：“女婿。”
这两个人的自我介绍吓得工作人员差点当场晕厥。
“！！！！”
他刚刚都在这两个人面前说了什么？！
竟然在别人女儿女婿面前说别人坏话，没有被打都已经算是很仁慈了。
“我突然想起我还有别的事情，我先走了！”
工作人员找了个借口迅速开溜，不过一会就没了人影。
估计就是怕自己跑得慢了会被打吧。
宋皙走到那个位置前面，蹲下身来看向那张贴在墓碑上的照片。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亲生母亲。
照片中的女人穿着一条白色碎花裙，笑容温柔明媚，乍一眼看过去就是个温婉漂亮的美人。
宋皙仿佛感受到母亲穿过照片，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那种感觉是多么温暖又让人安心。
谁能把这样一个看上去温柔漂亮的人跟那些恶毒低俗的话联系到一起。
宋皙不知怎的，眼眶有些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说：“妈妈，我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