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星抬起另一只手,想要碰到他的脸,确保自己不是在做梦。
那颤抖的手在空中却被狠狠地攥住。
“用命来逼本宫现身?”夜景年气得冷笑,咬着牙道,“谢小姐真是好手段。”
栀星静静地望着他,道:“我喜欢你叫我栀星。”
“栀星死了!”夜景年猩红的曈眸瞪着她,压着声音道,“记着,你是谢家的小姐,夜瑾澜未过门的妻子。”
栀星望着他狠戾的眸子,目光平静,道:“殿下不是说了么,除了嫁给显王,我还有另一个选择。”
夜景年冷着脸扯过药箱,将她浸透了血的纱布扯下,粗暴地给她换药。
纱布缠紧伤口的瞬间,栀星疼得发抖,却死死咬唇不出声。
“下回记得割深一些。”夜景年系紧纱布,声音冰冷,道,“半寸伤不到动脉。”
“伤得到你,就够了。”
他若不在意,何必这样着急赶来?
栀星蹙起眉,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夜景年猛然起了身,衣袖带翻药瓶,瓷片碎了一地,浓郁刺鼻的药味蔓延开来。
“好好待嫁,”他背对着她将有些松落的大氅系紧,“别再惹本宫心烦。”
身影离去的瞬间,栀星抓起了染血的剪刀抵住了心口:“殿下!殿下!”
嘶喊的声音穿透了屋外的大院,夜景年的脚步微微停滞,可最终还是消失在了长廊的尽头。
三日后,晨。
天色阴沉,远处传来了轰隆的雷声。
近几日夜瑾澜接连拜访谢府,都被栀星称病回绝了,药房中堆满送来的补品也越积越多。
谢府厅堂,御史大夫展开手中的信纸。
「今夜设宴,务必成事,药随信至。」
他看着东宫的印章,咽了咽口水,烧信的身后手颤抖得点不着火。
帮殿下做事,简直是时时刻刻提着脑袋活着的。
汗水浸透他背后的鞭痕,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感传来。
他嘶了一声,不仅一阵寒颤,喃喃道:“得罪显王,也比得罪太子要好些……”
傍晚,谢府设宴,特邀夜瑾澜。
夜瑾澜知晓御史大夫的意思,他心悦谢家小姐,自然是非常乐意赴宴的。
梳妆镜前,栀星被要求换上了一身胭脂色的纱裙,长长的衣袖掩盖住了手腕上的白色纱布,丫鬟拿着香粉在她的身上轻轻涂着,掩盖住刺鼻的药味。
梳妆之时,她双眼无神地望着铜镜之中那个陌生的京城贵女,神情淡漠。
“小姐真美。”丫鬟笑着夸赞道,将最后一支金步摇插入她的发间,道“这支簪子是显王今早送来的,小姐带上,显王肯定高兴。”
栀星只觉得丫鬟在她耳边吵得头疼,烦躁地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
宴席中,美人跳着好看的霓裳羽衣舞,栀星饮下酒水,神情有一瞬的恍惚。
倘若前几日太后宴席上,她忍下了那一口气,线下她定然还在夜景年身边的……
头部有了些许胀痛,她蹙眉起身,一如往日般自顾自地离席,不曾给夜瑾澜有过一个眼神。
夜瑾澜见栀星已经离去,眸中有些许失落的色彩,看着阴沉的天色,朝御史大夫道:“天色渐晚,本王先行告辞。”
语落,谢府管家立刻上前,道:“王爷,这眼看就要下暴雨,不如在府上稍歇片刻?”
话音刚落,那豆大的雨点便砸在了青石板上。
夜瑾澜皱眉,这雨来得可真是又急又猛。
“王爷若是不嫌弃,不如在寒舍暂住一晚?”御史大夫走到夜瑾澜的面前,笑着道,“西厢房已经备好了热茶。”
一道白亮的闪电劈过,照亮了夜瑾澜犹豫的面容,刹那间,他瞥见回廊处那抹绯红色的身影,是栀星。
彼时的栀星,正被丫鬟搀扶着快步离去,似乎身体有些不适。
“谢小姐怎么了?”夜瑾澜脱口而出,蹙起的眉头满是担忧。
御史大夫闻言叹了一声,道:“小女突发旧疾,正要回房歇息,说来也巧,她的院子就在西厢隔壁。”
闻言,夜瑾澜的眸色有片刻的动容,不自觉地将垂落的手握紧。
栀星闭眼揉着太阳穴,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那酒……有问题?
“小姐,当心台阶。”丫鬟推开了雕花的木门,道,“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关上门的一瞬间,栀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往周遭打量了一番,蹙起了眉,这不是她的房间。
窗台前站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听到动静转过身来,是夜瑾澜。
夜瑾澜也愣住了:“谢小姐,你……”
栀星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去开门,却听到了门外悄悄被上锁的声音。
她愤恨地咬紧了唇,正要用力踹门,一阵剧痛的感觉袭来,她扶住了门框才没有跪倒。
“哼……雕虫小技……”她自顾自地呢喃了一句,掐指念诀,想要解开门外的铜锁,却发现身上竟没有一丝灵力……
她不由得颤抖了一下,眼神怔然,方才她喝下的不止是药,还有抑制灵力的符水么?!
只是一瞬间,她便浑身发烫,就连呼吸都是灼热的气息。
“你被下药了。”夜瑾澜快步上前,想要将她搀扶起身。
“别过来!”栀星目光狠戾地瞪着他,伸手将他送的金步摇摘下,簪间已然刺入了自己的掌心,那鲜红的血迹随着手腕蜿蜒而下。
随着袖口的滑落,他瞧见了她手腕上缠着的绷带,思绪复杂地蹙起了眉:“你……手腕受伤了?为什么?”
栀星的声音嘶哑:“你要过来,我就死在这里!”
夜瑾澜的瞳孔骤缩,纵使他见过无数的贵女,却唯独没有见过性情这般刚烈的,药力已然发作道这样的地步,换做寻常的女子早已神志不清,她却还能保持清醒……
“好,我不过去。”夜瑾澜退到了窗边,从袖口拿出一条干净的手帕,道,“但请允许我帮你包扎伤口?”
“不需要!”栀星咬牙瞪着他,蜷缩在门边,一脸警惕地道,“今日大雨,为何设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