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朋友，不是累赘！”
苏璃月的声音像淬了冰的石子，狠狠砸进巷口的死寂里。她扶着墙根站起来，后背的伤扯得她倒抽冷气，却死死瞪着那群黑衣人，眼里的光比掌心的血还烈。
“朋友？”为首的黑衣人嗤笑，抬脚碾过凌霜落在地上的发带，“一个快断气的朋友，不如换点银钱实在。”
“你们懂什么！”苏璃月往前挪了半步，血滴在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红痕，“他护我过险滩，替我挡暗箭，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重要的人！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说他是累赘？”
凌霜趴在地上，闻言艰难地侧过头，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嘴角却扯出抹浅淡的笑。他想抬手，却被黑衣人踩住手背，痛得闷哼一声，目光却牢牢锁着苏璃月的方向——原来被人这样护着，连疼都变得轻了。
“嘴硬！”黑衣人抬脚就要踹向苏璃月，却被一道突然窜出的黑影撞开。是闻讯赶来的猎户阿石，手里还攥着打猎的弓，箭头直指黑衣人：“光天化日欺负两个娃娃，要不要脸！”
苏璃月趁机扑到凌霜身边，将他半搂在怀里，声音发颤却坚定：“看见没？这才是人心。不像你们，眼里只有肮脏算计，一辈子也不懂什么叫朋友。”
苏璃月扑过去时，膝盖在粗糙的地面上蹭出火辣辣的疼，但她顾不上这些，半跪半坐地将凌霜搂进怀里。凌霜的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濡湿，贴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刚才被黑衣人踩过的手背红肿一片，指缝间还攥着半片从苏璃月衣襟上扯下的布料——那是今早她帮他缝补袖口时，不小心被他拽走的线头。
“别说话。”苏璃月的声音抖得厉害，指尖却稳当地探向凌霜的颈侧，确认脉搏还在跳动的瞬间，眼眶猛地一热。她腾出一只手，飞快地解下腰间的帕子，蘸了蘸自己水壶里仅剩的水，轻轻擦去他嘴角的血沫。帕子上绣着的并蒂莲被染成暗红，那是她母亲留的遗物，平时连碰都舍不得碰，此刻却被她毫不犹豫地按在凌霜渗血的额角。
不远处，几个黑衣人还在骂骂咧咧地收拾被撞翻的器械，其中一个刀疤脸啐了口唾沫：“装什么情深义重？等会儿把这小子拖去喂狗，看这小娘们还嘴硬不硬！”
苏璃月抬头时，眼里的泪恰好落进凌霜半睁的眸子里。凌霜的睫毛颤了颤，像是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阵细碎的气音。苏璃月立刻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懂你刚才为什么要把我推出去——你想让我带解药回村，对不对？但你听着，解药我能再配，你要是没了，谁陪我去后山采凌晨的露水？谁在我熬药烫到手时，一边骂我笨一边帮我包扎？”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只有彼此才懂的执拗：“上次你说，等这场风波过了，就教我吹你那支竹笛。你忘了？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凌霜的手指突然动了动，像是想抬起来，却在离她脸颊寸许的地方垂落。苏璃月赶紧握住那只手，掌心相贴的瞬间，她摸到他指腹上熟悉的薄茧——那是常年握手术刀磨出来的，也是无数个夜晚，他帮她削草药时留下的痕迹。
“看见没？”苏璃月突然扬高声音，目光像淬了火的针，直直扎向那群黑衣人，“这才是人心！是你们一辈子都学不会的东西！”她顿了顿，将凌霜搂得更紧，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焐热他冰冷的身体，“你们眼里只有金银和算计，哪懂什么叫‘过命’？他为了护我，能硬生生挨那记闷棍；我为了他，能豁出去跟你们拼命。这种情分，你们拿着刀枪也抢不走，揣着金银也买不来！”
刀疤脸被她的气势震得愣了愣，随即恼羞成怒地挥起鞭子：“小丫头片子找死！”
鞭子破空而来的瞬间，苏璃月没有躲。她只是低下头，用自己的后背护住凌霜，同时将他往怀里又带了带。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落下，反而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响——是闻讯赶来的猎户大叔用猎枪托砸中了刀疤脸的后脑勺。
“璃月，走！”大叔的吼声混着风声传来。苏璃月却没动，她小心翼翼地将凌霜打横抱起，虽然隔着单薄的衣衫，仍能感觉到他身体的轻颤。她低头看着他紧闭的眼，轻声说：“我们一起走。你说过，朋友就是要把后辈交给对方，今天，换我护着你。”
阳光突然穿透云层，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凌霜的手指蜷了蜷，终于轻轻回握住她的掌心，像在回应一个无需言说的约定。那些黑衣人在身后叫嚣也好，远处传来警笛声也罢，此刻都成了模糊的背景。苏璃月只知道，怀里的人还活着，他们的约定还在，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