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塞罗那的一家游泳馆。
水波荡漾。
“杨明！杨明！转会消息透露点嘛！听说要买拉波尔特？真的假的？”
“就是啊杨明，给点内幕呗！这几天转会传闻满天飞，我们心痒痒啊！”
卡托和卡洛斯一左一右扒着泳池边，对着水中的杨明嚷嚷。杨明被吵得耳根发麻，索性将刚拉起的泳镜重新戴好，双臂一划，像条安静的鱼般游了出去，只留下身后失望的抱怨。
杨明的自由泳姿势算不上优美，却有种独特的韵律。每一次有力的划臂后，身体会短暂地滑行，仿佛将外界的喧嚣隔绝，神经也随之沉入一种奇异的平静。他享受这种纯粹的专注感，与水中世界的交流。
转会传闻？
就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去关心这种事，更何况还有另一件事烦着他。
一场舆论风暴早已将杨明卷入漩涡中心。西班牙人奇迹闯入欧冠、西甲最佳新秀、射手榜第四——这些耀眼的标签，让杨明在龙国足坛被推上了神坛，成了“天之骄子”。球迷们沉醉于天才横空的狂喜，却愕然被国家队无缘世界杯的现实惊醒。巨大的失落感迅速转化为汹涌的压力，涌向了国家队，也涌向了杨明。
家人、朋友、所有能联系上杨明的人，关切的信息如潮水般涌向他的手机。网上的喧嚣他并不在意，但应付这些带着善意与期望的问候，却让他感到一种熟悉的疲惫，像小时候被妈妈按着头向不熟的亲戚问好。
在他们眼里“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在杨明的字典里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游完泳，杨明拿起储物柜里的手机。在一堆大同小异的问候中，林玉淑发来的油画照片格外醒目。杨明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的体育天赋世界顶尖，可艺术细胞却非常欠缺。但是一个喜欢“对牛弹琴”，一个喜欢当牛。
“哇哦，好多粉红色的泡泡！”卡托夸张地用手在杨明脸旁比划。
“泡泡？哪呢？”卡洛斯一脸茫然地左右张望。
卡托扶额：“卡洛斯！这是比喻！比喻懂吗？每次杨明对着手机傻笑，准是Susan！”
卡洛斯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
杨明收起手机，瞥了卡托一眼：“笑我？忘了你自己当初什么样了？”
卡托嘿嘿一笑，赶紧转移话题：“杨明，你要去国家队报道了吧？新闻说你要踢世界杯预选赛了。上面好多人说……呃，说要是赢不了就怎样怎样。你们国家队……真就靠你一个小孩了？虽然你确实强得离谱。”
卡洛斯也点头附和：“压力很大吧？”
杨明脸上是惯常的云淡风轻：“这些消息传得真快。不过，”他顿了顿，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感觉比期末考试简单。”
卡托和卡洛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同一个疑问：真有那么简单吗？
2017年6月4日，大州国际机场。
杨明乘坐的航班落地。国家队的专车将他接到下榻的酒店。刚下车，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在门口张望——张智超和高磊，显然是在等他。
“哟哟哟！瞧瞧这是谁！”张智超脸上挂着标志性的夸张笑容，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眼神里却闪烁着真诚的激动，“西甲最佳年轻球员驾到！”他用力拍了拍杨明的肩膀。一旁更年轻的高磊，眼中则满是纯粹的羡慕和崇拜。
“嗨。”杨明对张智超点点头，目光转向高磊，也颔首致意。
“杨明，你现在可是龙国足球的天花板！板得不能再板！”张智超语气热切，“薛宝和我这辈子没服过几个，对你，是真服气！西甲单季20球，我的天！”
杨明听着对方的奇妙比喻，“装装”地回应：“正常发挥。”随后他目光扫过两人身后。
“别找了，”张智超笑容收敛了些，带着点无奈，“薛宝伤了，没入选。本来他想跟着来，有些人……没同意。”
杨明了然。国家队内部的氛围，他上次已有所体会。他不再多问，拿起行李，三人一同走向酒店。
张智超边走边介绍安排：“猜你肯定没细看通知。大后天，7号，跟菲律宾踢场热身。然后去马来西亚，备战13号对叙利亚的关键战。”
“菲律宾？”杨明随口确认。
“嗨，不值一提！”张智超摆摆手，语气轻松，“闭着眼睛都能赢。”
杨明看他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表情，忍不住揶揄：“这么拽？小心阴沟翻船。”
“不可能！”张智超笃定，“要是连菲律宾都踢不过，龙国足球真该挖个坑埋了！”
高磊在一旁补充，语气认真：“菲律宾水平确实很一般，我们二队都能赢。安排这场，多少是想给队伍找找信心，毕竟……”他没说下去，12强赛的惨淡战绩像块石头压在心头。
气氛有些沉闷。
张智超叹了口气，半是感慨半是无奈：“有时候真觉得，你这样的天才，搁我们这国家队，屈才了。唉，进个世界杯都难如登天，还是在亚洲。”
杨明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单论球技，我确实断层领先。在德国、西班牙、巴西这些队里，可能更像‘同类’。”
“靠！”张智超被他这“耿直”逗乐了，“这时候你不该安慰鼓励我们吗？小小年纪，人情世故一点不懂啊？”
杨明表情不变：“其实不用太担心。剩下三轮，全赢就行了。”
张智超和高磊闻言都愣了一下，齐齐看向他。这话要是别人说，简直是天方夜谭。但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平静的少年，想到他在西甲赛场予取予求的表现，一股莫名的信心油然而生。
“哈哈！”张智超大笑起来，“行！别人说这话我当他吹牛，你说……老子信了！”
西甲最佳新人，单季20球——这就是杨明最硬的参照物。亚洲赛场？在他眼中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经过西甲大半个赛季的淬炼，杨明的眼界和经验早已今非昔比。若让他给眼前这群国家队队友的实力打分，答案会是平均70分。而印象中交过手的韩国，73分；伊朗，顶多74分。差距微乎其微。
但是杨明不会说他的评分标准是150，这些都是“不及格”选手。一群“不及格”的球员，实力能差多少？问题根本不在于身体，而在于大脑。
杨明清晰地记得那些让他皱眉的画面：
对手射门被扑，攻防转换瞬间，守门员准备发起反击，没有一人向前冲刺；自己持球时，队友常忘了交叉跑动拉扯空间；大片空当出现，无人拉边接应长传转移……节奏控制、传跑配合、肋部穿插？更是想都别想。
在俱乐部看惯了行云流水的默契配合，再看国足队友，真像一群懵懂的“新兵蛋子”。
好在对手也强得有限。杨明有足够的信心。他的计划很简单：以赛代练，用实战强行给队友“灌输”更先进的思路，让他们能勉强跟上自己的节奏。上次，薛宝是唯一能和他对上频道的，可惜这次伤了。
他看向身旁略显拘谨的高磊。
看来这次，得重点“军训”这位小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