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漠一旦陷进去,便分不清东南西北,匈奴人逐水而居,想知道他们的王庭在哪,必须找到水源。
祁元祚想找到水源必须穿过巴丹林沙漠。
如若迷路,他们的计划就失败了一半。
祁元祚只有两个倚仗,三岁在充满猫尸的黑暗密道里都能构架出逃跑方向的脑子,和东升西落永不更改的太阳。
除此之外还有林定尧!
他为何非要在匈奴中插入一个探子,目的就是为了匈奴王庭的地址!
匈奴逐水而居,有水的地方就能种树,大漠中最常见的树是梭梭树和胡杨树。
这就是祁元祚找到王庭的关键!
这也是林定尧潜伏八年留下来的线索。
他在老元帅耳边耳语——只有他知道怎么联系上大齐在匈奴王庭的潜伏者,找到王庭主力。
这话并不是骗老元帅的。
咚咚咚咚——!
是万马奔腾也是战鼓擂鸣。
镇山关的战争,从天黑打到天亮,双方终于撤军休整,清点伤亡。
狼厉昨夜全力绞杀东北方齐军,为了掩护真正的主力突围,十万齐军前仆后继作出拼死支援东北齐军的架势。
两方硬碰硬之下,均是死伤惨重。
“将军!我军死亡一万余人,重伤五千人,轻伤一万!损失战马一千六百匹。”
“歼敌八千七百人,俘虏两千余人!未得到齐太子的消息。”
狼厉沉思半响:“没得到祁元祚的消息?齐军损失只会比我们更重,这么大规模的战争本王不信他们什么目的都没有,命人打起精神来,齐军恐怕还要再进攻!”
“本王就堵死他家门口,且看祁元祚要怎么办!”
果不其然,在匈奴疲惫休整的时候,齐军再次发动攻击,是方藻率领一队人马,妄图绕过黑水,直入莺落峡。
狼厉亲自带兵狙击,齐兵畏于交战,望风而逃。
狼厉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祁元祚还在试探他!
狼厉兴奋的踱步,这次他就陪他玩儿玩儿!
祁元祚奔袭的第一天,一望无尽的沙漠令人绝望,他们只随身携带了两天的粮草,若两天内走不出巴丹林,势必动摇军心。
李中蒙着面纱以挡风沙,炎热的太阳令人大汗淋漓,军队大部分的水源都喂了马,全军身上着甲,几乎要热死过去。
很多常年在边疆的人都受不住,最前方的身影始终没喊一声苦累。
那双雁眸蕴金的眼睛,始终追逐着太阳……
祁元祚离开的第一天,齐军意图绕黑水,匈奴狙击,齐军望风而逃。
祁元祚奔袭的第二天,马匹气喘如牛,他们的最后的水源也给了马,全军拿着干粮,再饿也分不出唾液嚼碎这死面疙瘩,死气沉沉,又迷茫犹豫。
他们不可避免想到李中活阎王的称号。
甚至生出幽怨为何不让多带一些水,哪怕只多带一天的呢。
祁元祚面无表情得喝下水囊中最后一口水,翻身上马,当着全军的面将囊口倒置。
万人抬头,他们接受了一个讯号,太子将与他们同生死!
“孤知道,你们是精锐中的精锐!既然是精锐,就拿出你们精锐的实力!这才两天而已!”
“乌儿瓜!”
精神低迷的乌儿瓜一个惊醒,下意识站出来高声应答:
“是!”
祁元祚瞥了他一眼:“看到了吗!他以前是匈奴,现在是孤的亲卫!此战成功后,孤会选择你们中最勇猛的将士,成为孤的亲卫!”
“孤会带着他们,永远冲锋在第一线,直到匈奴平定,大齐边疆安稳!孤会将他们带回长安!封宅封地!他们的父母兄弟子女,从此就是长安人!”
两万人,不是所有人都能听到祁元祚说了什么。
“听不到的也没关系!”
祁元祚解了身上红色披风系在乌儿瓜身上,指着乌儿瓜道:
“行军百里就是水源,百里为限!第一个抓住乌儿瓜身上披风的人,晋为亲卫!”
乌儿瓜立刻上马,祁元祚枪柄一拍马屁股,乌儿瓜疾驰而去。
“全军出发!驾——!”祁元祚一马当先,李中连忙跟上喊道
“行军百里!抓到乌儿瓜,晋为亲卫!”
距离近听清楚命令的士兵,各个打了鸡血
“行军百里!抓到乌儿瓜,晋亲卫!”
“行军百里!抓到乌儿瓜,晋亲卫!”
……
一人附和,千万人附和
“抓到乌儿瓜!晋亲卫!”
“抓到乌儿瓜……”
“抓到乌儿瓜……”
乌儿瓜:“……”
祁元祚离开的第二天,白日齐军上下休整养伤,夜晚三面夹击,突袭匈奴。
大败。
祁元祚离开的第三天,四位皇子来到镇山关,祁承友出军直面匈奴。
败退。
祁元祚奔袭的第三天,全军到达了浚稽山下的蒲奴水系绿洲,那里屹立着一片胡杨树,没人知道这片胡杨木的方向指着匈奴王庭。
此去千里,树木绵延不断……
乌儿瓜跑的太快,谁也没能抓到乌儿瓜,全军不甘心,纷纷闹着要再抓一次。
这百里奔袭抓乌儿瓜的约定,莫名其妙的拉近了祁元祚与士兵的关系。
李中啃着干馕,想着军里那些当爹又当娘的将军,勤勤恳恳数干上半年都不一定有这样的效果,太子半天就达成了,心情复杂。
但他也知道,军心如此凝聚的原因在于太子真的在行军百里后带着大家找到了水源,这证明带兵的将军靠谱。
祁元祚拉着乌儿瓜往人堆里一扎,说说笑笑间应了,饮水休马片刻,夜间启程,连夜奔袭五百里,跨燕山,越余吾水,第二日一早直捣单于庭!
两万铁骑,如神兵天降,将单于庭的匈奴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们斗鸡一样冲进王庭,昂着脖子高喊——抓到乌儿瓜!晋亲卫!
乌儿瓜甩着身上的红披风十分得意,一边砍匈奴一边用生涩的齐语回怼
“去你们的!想抓到老子,下辈子吧!”
休屠单于搂着美人儿从梦乡惊醒,他只来得及提上裤子,匆忙爬出去查看情况。
“单于!齐军打来——”
斥候话未说完,就被一箭穿吼,休屠单于脊背出了一层冷汗,他抬头只看到一皎若骄阳的身影,骑在黑如徽墨的神驹之上,将弓箭对准了他
休屠单于用了此生最快的速度,阖上帐篷钻进去,利箭被厚厚的毛毡阻隔。
他飞快穿甲,在亲卫的护卫下骑上马,正想将齐军杀退,举目四望全是齐军恍若魔神杀他子民宰他牛羊的屠戮场景。
祁元祚以缰绳拴腿踩上马背,大声呵道
“休屠单于!可敢接孤一箭!”
休屠单于心里一个寒噤,若时间再提前八年,休屠绝对敢豁出命去战斗,但现在的休屠,英雄迟暮,他比齐帝年长十岁余,已经没了壮年的胆气。
他连忙驱马退到亲卫身后,嘴里大喊
“撤军!撤军!”
祁元祚一箭不中:“驾!”
“击杀休屠单于者!赏千金,封侯爵!赐百亩良田!”
齐军疯狂了,拼了命冲向休屠单于。
祁元祚亦是不要命的拉近自己与匈奴亲卫的距离,在马上再次拉弓。
匈奴兵反应也很快,他们一字排开,支起连弩。
李中焦急道:“保护太子!”
祁元祚不管不顾,一搭三箭射出,不看结果,用内劲压着马儿跪倒,自己则是翻身下马,滚落一旁躲过连弩。
可怜踏雪前蹄子被箭弩所伤,愤怒着冲向匈奴亲卫。
休屠被吓的肝胆俱裂,策马逃命,却被三箭兄弟的一箭扎进后背,匈奴仓皇北逃。
祁元祚抢了别人的马匹
“李中!甩人追击!务必重创匈奴大军!”
李中一咬牙一跺脚,饭都喂到嘴里了,他若还吃不下,干脆自噶了吧!
“末将领命!”
祁元祚再没说别的,单枪为先锋冲入匈奴大军中,男女老少的性命全部结束在这杆枪下。
酣战半个时辰,杀的齐军手臂酸麻,单于庭的匈奴人,全部成了大地和苍鹰的肥料。
祁元祚眉目冷酷,自始至终从未想过降者不杀这四字。
他们距离大本营太远,在这里收了俘虏难不成慢悠悠的押送回去?不杀留着他们回头杀自己同胞吗?
他不止杀人,牛羊、粮草、帐篷,该杀的杀该烧的烧,土匪过境片甲不留!
祁元祚离开的第四天,匈奴攻城,齐军守城不出。
祁元祚奔袭的第四天,大军带着缴获的上万匹良马,举着缴获的匈奴王印,自北南下,平推匈奴各部落!
抓住乌儿瓜的呐喊还在继续,自北向南又自南向北……
年仅十五岁的太子,展露了他温和下铁血的锋芒,蝗虫过境、烧杀抢掠,一道道命令,残忍的将匈奴连根拔起。
距离太远的,全部杀光,随着距离大本营越来越近,祁元祚便开始以战养战,收俘虏。
祁元祚离开的第五天,祁承友按头六皇子接任谋士一职。
兄弟几个作战方式各有不一,老六最擅长守城,用最少的资源干最大的事。
祁元祚离开的第六天,六皇子命令宝珠公主做靶子随军从湟水切入焉支山,被匈奴阻击,虽败却未有伤亡。
祁元祚离开的第七天,六皇子再次令人将宝珠公主当靶子,出大军压匈奴,大败。
这时,狼厉隐约从齐军狗急跳墙的昏招里察觉到了不对。
祁元祚离开的第八天,三皇子提议退出镇山关,请君入瓮!老元帅死不答应,八郡将领二次齐出,力压匈奴左翼的左贤王部,大捷。
祁元祚离开的第九天,左贤王向狼厉求援被拒。
祁元祚离开的第十天,机甲建议,全面进攻,怀疑齐太子早已出关。
祁元祚离开的第十一天,匈奴大军压境,大齐边疆全线御敌,奈何十战九败士气不佳,老元帅拖着残腿披甲上阵。
祁元祚离开的第十二天,元帅中箭,镇山关险些失守。
这是祁元祚离开的第十三天。
城中士兵个个带伤,气氛低迷而哀婉。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主帐,昨夜军医忙了一晚,血水不间断的更换,老元帅可能不好了。
三四五六四位皇子东西南北歪七八扭的站着。
三皇子提议放弃镇山关,诱敌深入,关门打狗。
放在平时,这是可以一试的好计策。
可惜他提议的太晚,城中士兵的状态,若执行这个计策,很可能导致镇山关失守,老元帅宁愿自己上场,也不愿放弃镇山关。
对他来说,守住镇山关就是他对君王得交代。
六皇子两次让宝珠公主为饵,说不掺一点私心,狗都不信。
若真正的老四在这里,会是和大皇子一样的猛将,可惜几人对席长松都看不上眼,席长松的本事是保护一个人,而非保护一群人。
老五在这群兄弟里资质中庸,只有一城之能,现在用不上他。
这是和亲的最后一天,远方杳无音信,镇山关元帅昏迷,群龙无首,大皇子沉默半响
“集结兵马,本王亲自带兵,支起公主仪仗,今日,就算用尸体铺也得把仪仗铺进黑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