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
老太太嘴角噙着笑,看向陈尘和王霖宇问了一句:
“你们猜接下来怎么着?”
陈尘咂了咂嘴感叹道:
“师娘,我能想到是师父追的您,但真没想到,师父对您是一见钟情。”
“我猜……师父接下来就要全力追求您了吧?”
王霖宇点了点头赞同道:
“妈,就你刚刚说的这些事,我长这么大,一点没从你和我爸嘴里听过,你跟我爸嘴真严呐~”
陈尘:“……”
好家伙!
听爱情故事听出“嘴真严”的道理?
王霖宇你也是个人才!
老太太没理王霖宇,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看向陈尘笑笑接着说道:
“橙子,你猜的不对。”
“你师父啊,当天红着脸直接跑了,往后很久都没来图书馆。”
陈尘听得一脸懵!
“啊?”
“不是吧,师娘。”
“师父不是都说:你是他的叶芝了吗?”
“他都这么直接了,怎么还会因为害羞跑了啊?”
老太太瞥了一眼老爷子,笑得那叫一个开心,眼角好似都笑出了一点点泪花。
“这是因为啊,我当时跟你师父说了这么一番话。”
“我跟他说:同志,你要是觉得叶芝的诗好,想让我跟你聊两句,那没问题,但你要是想让我成为你的叶芝,这我可做不到啊。”
“我说完这话,你师父挠着头傻乎乎的问道:为什么?你已经成家了吗?”
“我忍着笑跟你师父说:我没成家,可叶芝是个男的啊,我一个女人,做不了你的叶芝啊。”
“我这话刚说完,你师父的脸‘唰’地就红透了,从耳朵根一直红到脖子,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话,猛地转身就往门口冲,连图书馆的门帘都给掀飞了半边!”
“哎哟~当时真是笑得我眼泪水都出来了,哪里来的傻小子,还你就是我的叶芝,合着他连叶芝是男是女都没搞清楚,哈哈~”
说完这话,老太太笑得直不起腰,陈尘笑得直接掉了凳,王霖宇最夸张,他无视疼痛直接狠狠地拍着自己的大腿,一边拍还一边发表着感言:
“哈哈哈~妈,原来我爸以前这么傻啊。”
“我找到我的叶芝了,你就是我的叶芝,哈哈哈~”
“老爷子当年的思想果然很前卫啊,不愧是坚定的理想主义者,哈哈哈~”
“老爷子果然是敢想……”
陈尘忍着笑伸出手捂住了王霖宇的嘴,再让他说下去,什么虎狼之词都蹦出来了!
就在这时,坐在老太太旁边的老爷子,一脸迷糊地转头看了一眼哈哈大笑的陈尘三人,声音略显含糊的问道:
“你…你们笑什么呢?”
“什么笑话这么好笑?”
“我也想听听。”
听到老爷子这么说,陈尘三人笑得更大声了~
过了几秒,老爷子见无人搭理他,缓缓回过头眯着眼继续回忆青春,很显然是酒还没醒,不然早就知道自己是那个“笑话”喽~
“咳咳咳……”
老太太笑得连连咳嗽,陈尘和王霖宇赶忙起身,一个拿杯子一个倒水,配合的很是默契。
“师娘,喝点水缓缓。”
“妈,别激动别激动。”
老太太小口小口地喝了半杯水,长出一口气后感慨道:
“真的老喽~”
“想肆意的笑笑,身体不同意啊。”
“不知道以后……”
陈尘和王霖宇没让老太太说下去,接过她的话反驳道:
“师娘,您刚刚就是笑得太急,没喘匀气才咳嗽,我和宇哥要是没喝您泡的蜂蜜水,刚才笑得那么猛,现在指不定也咳着呢。”
“对,妈,你别胡思乱想啊,你跟我爸身子这么硬朗,这才几岁啊,以后可不许这么说了啊。”
老太太握着温热的玻璃杯,看着两个小辈一左一右护住自己的模样,眼里的笑意慢慢沉淀成了柔软的光~
她轻轻拍了拍陈尘递杯子的手,又捏了捏王霖宇的胳膊。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这些丧气话。”
“我接着往下给你们讲。”
陈尘和王霖宇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老太太已经讲了起来……
“那天……”
“你爸红着脸跑出图书馆时,外面还下着很大的雨,他这个傻子来得时候也没带伞。”
“我看着他慌慌张张的模样,心里一急,抓起桌边的伞就追了出去。”
“当我去到门口的时候,他已经跑到了雨里面,我朝他招手呼喊道:同志,你回来,我把伞借给你!”
“你爸站在雨里,转过身朝我挥了挥手,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然后啊,他突然仰起头,扯着嗓子就念起叶芝的诗来,就是那首《当你老了》。”
“我记得他念得磕磕绊绊,语调也很奇怪,无数雨点砸在他身上,他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我没眨眼,念完整首诗才慢慢消失在雨幕中……”
说到这儿,老太太忽然笑了,眼角有些微微湿润……
“那时候我拿着伞站在门口,细碎的雨水飘到脸上,凉丝丝的,心里却烧得慌。”
“我那时候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当时只觉得你爸真是个傻小子,看到他那犯傻的举动,只是在心里祝福他,希望他能永远热爱诗歌和生活。”
“那天过后啊,我慢慢就跟丢了魂似的,每天工作时总忍不住往门口瞅,只想一个问题:那个满身泥泞、眼神很干净的傻小子还会不会来?”
“一天,两天,图书馆院里的月季开了又谢,半个月过去了,我数不清自己掀了多少次图书馆的门帘,始终没等到那身满是补丁的灰工装出现。”
“直到有一天,同事跟我开玩笑,说了一句:你怎么每天跟个望夫石一样?”
“我才发现,原来你爸那首跑调的诗和他湿淋淋的背影,已经印在了我心里。”
老太太说到这儿时,陈尘和王霖宇已经听得眼睛都直了!
两人看着老太太眼里的光,心底涌起同一种感受:
当年那场雨里的诗,比任何精心准备的告白都动人——那是笨嘴拙舌的人,能拿出的最真心的东西。
“师娘,然后呢?”
“妈,我爸后来怎么做的?”
老太太笑着缓缓摇了摇头。
“就说这么多吧。”
“我累了。”
“耽误你俩半天了,你俩还有正事没说呢。”
陈尘和王霖宇心里那叫一个急啊,怎么说到这儿不说了呢!
老太太好不容易开口聊这些,以后还能听到吗?
两人想让老太太接着说,但老太太已经闭上双眼靠在了沙发上。
“妈,你这……”
“哥,算了,让师娘休息吧。”
两人相视一眼,很有默契地不再言语,连起身时都刻意放轻了动作,木椅与青砖地摩擦出极细微的“吱呀”声,像怕惊扰了满室的回忆。
他们慢慢退出客厅,刚走到客厅玄关,身后忽然传来老太太的声音。
不是方才讲故事的温柔,而是带着点颤的、慢悠悠的语调,竟是在念诗:
“当你年老…”
“鬓斑,睡意昏沉。”
“在炉旁打盹时…”
“取下这本书,慢慢诵读…”
……
“多少人爱你风韵妩媚的时光,”
“爱你的美丽出自假意或真情,”
“但唯有一人爱你灵魂的至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