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来到医院后我并没有上去，而是把从银行取出来的一摞钱交给了陈墨。
青岛虽然靠海，但没有济南刺骨的严寒，甚至风吹来时还有一丝暖意。
我叼着烟坐在了一个花坛上，带着笑容给吴奶奶打去了电话，告诉她自己来青岛看海了。
在互道晚安后我挂断了电话，默默看向了坐在了身边的张时。
“好久不见。”
张时瞥了我一眼，深呼了口气说道：“好久不见。”
说完后他也点上了一支烟，沉声问道：“来了为什么不上去呢？”
“属相犯冲，不合适。”
“傻逼。”
张时锤了我一拳，可是在看到我眼里的无助后又揽住了我的肩膀。
“跟我回威海吧。”
“不回。”
张时像没有听到一样，眯着眼继续说道：“咱们俩白天没事打打游戏，钓钓鱼，晚上喝个小酒，你要是寂寞的话我再给你介绍几个富婆……”
“傻逼。”
“哈哈哈，这段时间心里清楚了吗？”
“更糊涂了，不过……”
“不过温晚和你好像走的更远了。”
我愣了下神，转头问道：“你在威海还能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
“不然呢？”
他叹了口气，揉着眉心继续说道：“温晚的性格咱们清楚，从她在梁老师离开时说你是乌鸦时她对就剩下亏欠了，你和她走不到最后的，当然这种感觉或许更早……”
“当她选择把苏朝露推给我时吗？”
“嗯。”
“我可不信。”
“嗯？”
停顿了片刻，张时叹着气摇头道：“我并不是在把你推向周粥，今晚只是和你聊聊我自己的看法。”
“可周粥做错了。”
“什么意思？”
“她不该去学苏朝露的，这样只会让我模糊了她原本的样子。”
还没等张时开口，我又无奈的说道：“我知道她这么做只是想让我去找温晚，让我尽可能的忘记周粥这个人，可她这么做只会让我原地踌躇。”
“可我当时在那么多人里一眼就看到她，就是因为她像苏朝露，她也没有学，只是天然的像而已。”
“那些巧合呢？医生我可以理解，可是戏腔呢，还有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每件都有苏朝露的影子。”
“那你喜欢吗？”
“我……我还是喜欢她在公司里喊我小白毛的时候，没有任何顾虑，也不会被任何事左右，害怕一个人面对未知，害怕赚不到钱。”
说完后我抱住了脑袋，苦笑着说道：“她现在什么都有了，有勇气，有钱，但是没了周粥的影子。”
“每个人都会变的，是你贪恋曾经的日子了。”
顿了顿，张时又看着我脖子上的纱布轻声问道：“恨她吗？”
“不恨。”
“可她成为了以前伤害你的那些人。”
“可只要她活着就够了。”
我脱掉了外套，撸起了袖子看着上面几道浅浅的伤疤笑着说道：“你看，只要苏朝露活着，这上面就不会有新的伤。”
“可在别的地方有。”
“无所谓啦，这都快十年了，每年都会受伤。”
说到这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转头看着张时轻声说道：“如果真的有灵魂的话，我的灵魂一定是一颗常青树，身上的疤就是年轮。”
“少跟许诺那家伙学这些骚话，我这个武夫听不懂。”
我哈哈笑了下，抢走了他手里的烟盒后催促道：“赶紧上去吧，等我朋友下来了我就该回济南了，等有时间……跨年那天吧，咱们再叙旧。”
“行吧，反正你也不要我了。”
“傻逼。”
等张时走后，我又无聊的抬头看起了星星，可刚数到第一颗，徐木就打来了电话。
“徐木。”
“哥。”
徐木的声音有些低沉，我也紧紧皱起了眉。
“那个男人见到苏朝露了。”
“嗯，后来呢？”
“我见到了他，不过他好像疯了，完全不听我的话，。”
“疯了？”
徐木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一直嚷嚷着苏朝露已经死了的话，我说什么都不听，后来我跟他来到了医院，除了在面对他儿子时笑了笑，精神还是有些不太对。”
“我明白了，你帮他买一些药吧，他的药在我这儿。”
“好。”
“麻烦了。”
“应该的。”
挂断电话后，我的思绪也渐渐飘向了济南的那个剧院，可并没有在那里过多停留，而是继续一路往西，最后停在了那片麦子地……
一座坟，究竟能埋下多少人的过往和思念呢……
正当我紧皱着眉头思索时，一道落寞的身影朝我走了过来。
我眯着眼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才发现眼前满脸胡茬的男人是周清。
“哥。”
在他坐下后，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平安就好。”
“嗯。”
周清叹了口气，揉着通红的眼睛苦笑着说道：“虽然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可也是早晚的事，我想通了，也是真的累了，准备带着她去南方转转，那边暖和。”
“不治了吗？”
“没有必要了。”
周清深吸了一口烟，沙哑着声音说道：“病痛不该延续下去，一开始我就错了，与其掏空家底让她受苦，还不如让她在最后的时光好好享受一下生活。”
我张了张嘴，一想到蒋阿姨在的得病时痛苦的模样，还是放弃了想要说的话。
“那个公司分红还在，往南走要是还缺钱的话找我要。”
“够了。”
周清揉了揉眉心，反手揽住了我的肩膀。
“哥，对不起……”
“都是兄弟，你说这些做什么？”
周清没有回答，看着独自走来的陈墨沉声道：“我姐……你能留下吗？”
“她该陪你们一起去，而不是回济南陪我去做那场无聊的梦。”
“可是……”
周清低下了头，再次说出了一句对不起。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过来陈墨拿回来的那一摞钱又放在了周清腿上。
陈墨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犹豫了片刻支支吾吾的说道：“周粥说……说……”
“她提出离职了吗？”
“没有。”
“走吧。”
“去哪？”
“回家，回公司等咱们的周同事。”
在周清沉默的注视下，我和陈墨上了车，可我并没有立刻启动车子，而是眯着眼点上了一支烟。
没有人知道我在想什么，时间也悄悄停止了转动。
或许从今晚以后，那个爱喊我小白毛的姑娘，爱学苏朝露的姑娘不会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她从一开始的出现就是个错误，无论我怎么选，只要她身上有苏朝露的影子，我都无法让自己的心沉下来去说一声我爱你。
我很难保证自己去看的是她还是那层隐约的红色，或许在公司一起当同事的这几个月，她依旧在学着苏朝露，想要从温晚那里偷来一些时间。
这不怪周粥，只怪我不爱……
可我真的能去选择温晚吗？
我的心里好像依旧没有答案，就像眼前漆黑的道路一样，即便有陈墨帮我找出的导航，我依旧在不停地走岔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