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有些不耐烦,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谢坤见状,知道多说无益,便放弃了劝说,“好的,盛总,我明白了。”
盛一樊突然感到胸口有些不适,不想让谢坤看出自己身体的真实情况,继而有了异心 ,佯装镇定地勉励一番:“你们跟着我好好做事,我不会亏待你们。”
“等以后公司上市了,你们这些元老我都会分配干股。好好干活,贡献越大,以后分的越多,谢坤我对你寄予厚望,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老板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工作,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谢坤认真想了想,盛老板虽然心狠手辣,对待敌人从不留情,但对自己人却相当不错。
如果盛老板真的能够兑现承诺,那么继续在他手下工作也不是不行。
想到这里,谢坤心中的怨怼逐渐消散。
无论在哪里工作,都会遇到一些不如意的事情。
在盛老板这里,至少工资足够高。手头拮据时,尊严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
“不过,医院这几个股东,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你找人盯着他们,看看他们最近在做什么。”
盛一樊看着谢坤吩咐道:“体检这件事在公安找上门后,我就已经压下去了,可我的名声还是臭了,我怀疑这件事是他们故意宣扬出去的。”
这些股东为了能够低价收购他手中的股份,不惜使出各种恶心手段。
他们故意搞臭自己的名声,目的就是想让他其他产业的资金链断裂,从而在他走投无路最缺钱的时候,用低价将他手中的股份收入囊中。
然而,这些蠢货显然没有考虑到一个关键问题。
他利用的是他们共同投资建立起来的临安医院,来开展公益活动。
一旦自己这个股东的名声受损,医院的声誉也势必会受到牵连。
而且,医院与工厂不同。
工厂爆出丑闻,大不了降价促销,多搞打折活动,再狠抓产品质量。
负责人当着所有人的面鞠躬道歉,并且保证接受消费者监督,便能够把对企业失望的顾客哄回来,将经济损失降到最低。
可医院声誉一旦受损,想要挽回却没那么容易。
治病救人的地方,闹出了股东觊觎病人肾脏的丑闻,这无疑是对医院声誉的沉重打击。
谁敢拿自己的命去赌一家有前科的医院会不会突然良心发现?
看病又不是买东西,万一出了岔子,那可是用命买单,说不准啥时候就死翘翘了,连后悔药都没地儿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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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前为了打开新医院的知名度,特意开展公益活动来博取市民好感,这个项目方案宣传效果显着,临安很快成为南市的知名医院。
可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暴露在人前后,同样也败光了医院这些年获得的好感。
恐怕现在临安私人医院在广大市民眼中,就是个掏心掏肺会要人命的地方。
如此一来,哪个病人还敢前来就医呢?
他们医院主要是为有钱人提供医疗服务,有钱人选择多只会比普通人更爱惜自己的生命。
随着有钱人和其它市民的医疗需求下降,下个季度临安医院的收入必然会一落千丈,入不敷出也不是不可能。
这些目光短浅的家伙,为了排除异己真是损人不利己。
谢坤为难地说:“好的,只是我手头事务繁忙,恐怕难以兼顾这么多事情。股东这边我打算交给姚冠宇负责,您看怎么样?”
“就他吧,如果在外地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可以联系我之前交给你的那些人。只是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尽量不要让这些人出手。”
姚冠宇的履历表在他脑海里自动翻页,这是个有能力的年轻人,不是他的心腹,但以前交给他的事情都办得很好,执行力可圈可点。
市里这些人手都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以前是他小弟,现在身份有别,来往的不多。
他是正经商人,而他们却在搞社团。
现在虽说走动不频繁,但他们的社团活动,自己一直有在提供经济支持。
盛一樊和他们保持距离后,关系也不算太差。
一旦动用起这些人来,可能会给自己带来许多不可预测的麻烦。
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谢坤能靠自己的能力解决问题,而不是靠走捷径完成自己交给他的任务。
盛一樊垂眸掩去情绪,继续给他画饼,“你好好干,事成之后我给你加薪放假,让你回老家休息几天陪陪亲人。”
“会的,您放心。我出去了,您多保重身体,等我好消息。”
谢坤脖子依旧火辣辣地疼,但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假期和上涨的薪水,心中就不禁涌起一股想为他肝脑涂地的冲劲儿。
他压制住这可笑的想法,微笑着向盛一樊道了别,匆匆走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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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谢坤离开后不久,盛一樊再也忍不住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啊!”
这一幕恰好被买完水果回来的谭薇撞见,她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大叫一声,手中一松袋子里的水果散落一地。
盛一樊满嘴是血,看到谭薇惊恐的模样,张嘴想说什么,可还没发出声音,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夫人怎么了?”
门口的保镖听到这声惊呼,立刻冲进室内询问起来。
两个保镖眼神快速扫过病房内的每一个角落,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谭薇立刻上前按响床头铃,接着又挡在了病床前,不让他们窥视屋内的景象,“你们别进来,快去叫医生过来。”
“夫人,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窗户大开,保镖担心有人闯入,夫人被歹徒挟持了,于是迟迟未动,谨慎地询问。
谭薇心情不好,满脸烦躁地吼道:“没事,你听不懂人话吗?赶紧去叫医生过来!我的话难道不管用了吗?”
保镖被她这一吼,吓得浑身一颤,哪里还敢不听她的,连忙道歉:“抱歉夫人,我这就去叫医生。”
盛一樊的主治医生江医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进门便直奔病床,看着床被上血迹斑斑,询问谭薇:“盛太太,盛先生吐血时,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谭薇愣了一下,茫然地说:“我也不知道啊,我刚进来就看见他吐血了。”
“不过,在我进病房之前,看到他公司的人来过,我猜可能是公司出了什么事情,他才被气得吐血昏迷。”
江医生皱起眉头,迅速扯开盛一樊的病号服,用指尖轻轻地在颈动脉处试探脉搏。
病人情况很危急,抢救刻不容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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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薇见他脸色不好,心渐渐地沉了下来,心急如焚道:“医生你一定要救救他,等我先生醒来,我让他们给你们涨工资!”
丈夫是医院股东这件事在临安私人医院已经不是秘密了,所以谭薇说出来也不用担心会坏了盛一樊的好事。
江医生没空理她,满脸凝重地转头对护士说,“尽快把病人送去手术室,立即启动抢救预案。”
听到“抢救”两个字,谭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快步走到江医生身旁,紧紧抓住他的白大褂,颤抖着声音问道:“医生,我丈夫不会有事吧?”
江医生抬手制止了她的纠缠,严肃地说:“盛太太,你冷静一点,我们会尽全力救治盛先生,请不要妨碍我们抢救病人。”
说完,他便和其他医护人员一起小心翼翼地将盛一樊抬上了转运车,飞快地朝急救室赶去。
“拜托你们了,我丈夫不能有事!”
谭薇见他不给面子,气的直跺脚,但还是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公司风雨飘摇,家里孩子还小,她暂时不想也不能失去他。
若是盛一樊这会儿死了,偌大的家产肯定会被人吞得一点儿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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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薇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不想再被打回原形。
自己难得在以前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面前扬眉吐气,家道中落那帮势利眼还不得笑掉大牙?光是想想落魄后会被人指指点点,谭薇就憋屈得能把心肝肺都呕出来!
谭薇没看到,隔壁有个在做清洁的年轻小伙见到这一幕利落地丢下帕子,飞快往外面跑去。
“陆明,你去哪儿?别想磨洋工,我可不会帮你干活。”
大妈见他丢下帕子就往外面跑,生怕陆明这小兔崽子将这些清洁活儿全丢给她一个人做,气愤地大喊道。
“大娘,你声音小点,这里是医院禁止大声喧哗。你再这样我行我素把医院当自己家随便骂,小心被主任看到辞退你。”
陆明回头不客气地怼了一句,一点也不惧她,“人有三急,我去去就回,你管天管地,还管上我拉屎拉尿了?”
“你这么能咋不管好你自己呢,看你打扫了卫生跟没打扫一样,有这多管闲事的功夫,不如好好精进一下自己的业务能力,免得被本来就不想用老年人的领导找借口辞退了!”
“我……一脚踹飞你个龟孙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大妈生气地骂了一串脏话,“懒人拉磨屎尿多,年纪轻轻不学好,干什么不好?跑来跟老人抢饭碗……”
陆明早就跑得不见人影了,路上接连不断地打了几个喷嚏,于是不停念叨着反弹。
他飞快地跑出医院,去医院对面的电话亭拨出个电话,接通后道:“宋先生,盛一樊吐血晕倒,刚才被送进手术室抢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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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民酒店。
“知道什么原因吗?”
宋宣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还没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就听到对方传来这么一个惊人的消息。
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坐直了。
“我得到消息就赶紧过来通知您了,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还得再去打听一下。”
陆明语速飞快地说道:“不过,我现在得赶紧跟老大汇报这个情况,让他做一些安排。我先挂了啊,有消息我马上就告诉您。”
宋宣笑着应道:“好的,辛苦你了,我给你发奖金。”
陆明听后,笑着推辞道:“不用不用,我老大肯定会给我发奖金的,您可是我老大的老大,我哪敢收您的钱啊,要是被老大知道了,他肯定得揍我一顿。”
宋宣听到话筒那方传来求饶的语气,无奈地说:“那这样吧,我送你一份小礼物,总可以吧?”
“钱你可以不收,礼物总不能也不收吧?接下来可能还得麻烦你帮我盯着他,你就别拒绝了。要是小毛回来揍你,你就跟我说,我给你做主。”
陆明听了这话,笑得更开心了,“哈哈,那我就不客气啦,谢谢老老大!”
宋宣无奈地摇摇头:“……”
这孩子,什么老老大?叫他叔叔都比这奇奇怪怪的称呼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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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宋宣经常会在客房里记录新灵感,李武和张宇便主动拒绝了客房服务,接手了打扫卫生兼照料宋宣的事情。
“宋同志,今天酒店提供了佛跳墙、蒜蓉粉丝蒸虾……您快来尝一尝味道。”
他俩端着酒店提供的丰盛饭菜回来,看见宋宣唇角尚未收敛的笑意,好奇地问道:“发生什么好事了?您这么开心。”
“没什么,我和一个有趣的小朋友煲了一会儿电话粥。”
宋宣微微一笑,放下大哥大,说道:“对了,我刚刚收到消息,盛一樊的病情急转直下,看样子病情很不乐观。”
“接下来这段时间,请大家务必提高警惕,保不准他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只是现在情况非比寻常,我们要不要跟公安通个气?”
张宇放下碗筷,心里有些不安,担心他们无法保护好宋宣会让他受到伤害。
李武点头附和:“是啊,寡不敌众,双拳难敌四手。”
两人都不是盲目自信的人,他们再能打,也架不住人家一群人围堵。
事情真如宋同志说的这么严重,恐怕盛一樊会狗急跳墙。
这些天,张宇在跟进调查时,也去南市各大医院打听过消息。
目前医院肾源非常稀缺,受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入土为安”等传统观念影响,民众对器官捐献的接受度非常低。
大家一直认为捐献器官是对逝者的不尊重,导致自愿捐献肾源的情况少之又少 。
即便有的患者家属有意愿捐献肾脏,也会面临来自家族内部以及周边舆论的巨大压力。
所以,在盛一樊等着救命的情况下,他可能真的会丧心病狂地通过绑架宋宣来夺取他的肾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