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朱慈灿终于赶到了前线壕沟，他脸色铁青把嘴唇咬出血，可看着已经进入蛛网阵地内的数万敌人，他明白，再不阻止便完了。
因为现在的火器不管是枪还是炮，面对这样大规模的进攻，他们打不了几枪开不了几炮，他们的射速不足以有效阻遏，如果真的变成近战血战，那他们不占任何优势。
可面对数万山东百姓，面对自己的战友…
“山东的乡亲们，不要往前走了，俺也是山东人，咱山东人不孬，咱山东人不怕死，和你们身边的畜牲拼了…”
“…”
有人停止了脚步，但立马被身边凶神恶煞的女真兵砍杀了。
朱慈灿抢过铁喇叭吼道：“山东的父老乡亲，我们是来自长沙吉王府的抗虏卫，我们是来替山东百姓报仇雪恨的，为了胜利，无数英雄儿女血染济南，为了抵御侵略，大明首辅可以杀，兵部尚书可以杀，任何阻碍抗虏的人都可以杀，停止前进，选择和女真畜牲同归于尽，山东的父老乡亲们，对不住了！”
说我，朱慈灿丢了铁皮喇叭决绝的一挥手，从南到西七八里战线上枪炮声轰然响起。
轰然响起的枪炮不但打死无数女真鞑子，也同样打死…
女真兵愕然了片刻，山东百姓也愕然片刻，可随即便是混乱，有前冲的女真兵，有后逃的百姓，有相互撕打拼命的，有蹲地上瑟瑟发抖的。
战士们一边开枪一边抹泪，绑在战车上的七八名战士声嘶力竭地吼唱：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城外阵地打响那一刻，多尔衮也下令突围，只一瞬间，无数持盾拿门板的女真兵如浪潮流沙一般蜂蛹而出，可以说，内外战斗一开始便进入高潮。
孙传庭和洪承畴站在指挥台边角看着这场惊天动地的厮杀，这是场血与火的厮杀，诚然，抗虏卫有火枪火炮之利，但面对蜂蛹而至的女真兵，他们的火枪火炮激起的只是一点点小浪花，而且，女真人的强弓利箭如雨点般从天降落，无数年轻的孩子一声不吭的倒下。
可那又如何，没有人退缩，没有人恐惧，没有人惊慌，有的只是开枪开炮投掷掌心雷，有的只是拿着白蜡杆枪奋力刺杀，拿着长刀劈砍。
因为敌人实在太多太悍不畏死，敌人已经冲进第一道壕沟，所以，愕守壕沟第一线的白杆兵和吉王卫不得不站在壕沟搏杀，因为第一排挡住射界，第二第三壕沟战士不得已站着开枪，站着目标更大，这便带来更大的伤亡。
战场已经乱成一锅粥，城内两万多女真兵不计伤亡的往前冲，一人倒下，有数人被后浪挤了上来顶替，一炮轰空一小片区域，转瞬间被密密麻麻的人影填满。
城外之敌虽然不至于如此悍不畏死，但囊裹在山东百姓中的女真兵利用汉人潜意识的不忍逼迫至第一道防线，这次，阿其那哈下了死力带着上四旗玩命冲锋，上四旗的悍勇又感染了蒙古诸部，特别是科尔沁诸部的血勇。
所以一时间，内外女真兵竟连连攻破数处壕沟防线险。
正在岌岌可危之极，突然阵地之中传来铿锵的急促军鼓声，码头的军乐队终于赶到了战场，这一百三十多人的文艺兵女多男少，而且军情紧急也没人理会她们，再加上没有骡马车架，她们一群娘子军便硬生生的肩挑背抗着硕大军鼓军钟赶到了战场。
这鼓乐是《大明魂》第二章《战斗》，第二章《战斗》激烈悲壮，而且节奏急促铿锵，它就如一剂强心针注入，本来摇摇欲坠的第一道防线突然又沸腾起来，敌人被杀了下去，敌人被杀空数处。
内阵壕沟内，秦良玉拿着利剑边杀边嘶喊：“不要让他们爬上来，杀，把他们刺下去，俩人一组配合，杀光奴寇，不要怕伤亡，吉王府会给你们抚恤，会扶养你们的子女家人，我们才是天下第一的猛士，大明万岁…”
秦良玉浑身像个刺猬插满箭矢，她的声音已经沙哑，她在咆哮，更在哭泣，这一战，余留的三千族人要死绝了…
外阵第一道壕沟内，钱宁指挥使面无表情的拿着大刀从南砍到西，又从西砍回南阵，他穿着黝黑的全甲，连面容都护住的全甲，两千吉王卫如一具具杀戮机器在不停砍杀，杀红了眼的吉王卫不光杀女真蛮子，也杀挤上来的任何人，杀光眼前一切，杀光一切企图破阵的敌人。
绑缚在战车上的抗虏卫战士被炮火炸碎三个，被流弹击中两个，剩下两个还在拼尽全力嘶吼：“朱慈灿，替我杀光这帮畜牲，替死去的战友报仇雪恨，报仇啊…”
可长久的搏杀，炮管总有赤红，枪管总会炸膛变形，弹药总会见底，枪炮声慢慢的稀疏了…
而内外敌人，却趁此机会前赴后继的前冲，女真族能够开创一国甚至于入主中原，女真蛮夷从不缺视死如归的勇士，更不要说他们此刻被逼入死角必须破釜沉舟。
城北阵地，吕片长遥望着厮杀震天的战场，其实她什么也看不见，可这激烈的搏杀声更让她心急如焚。
朱慈灿给她的命令是守死城北，可一个军人如何甘心坐冷板凳。
她巡视到汇波门口看着静谧的城墙，杜度能信吗？
“陈喜鹊，你的区能不能守住北城门？”吕冰花突然问全军唯一的女区长陈喜鹊。
陈喜鹊道：“报告片长，不需要一个区，我保证一个栋可以守住汇波门。”
“此话当真？”
“我拿脑袋保证，”
吕冰花看着这个五大三粗的淮南妮子，一个栋不足两百人，她拿什么保证。
“城北有城墙和护城河，他们想突围只能走汇波门，守个城门一个栋兵力足矣，我还有战船炮火支援…”
“不，我给你留两个栋兵力，你若守不住，你明白意味着什么，”
“我们代表巾帼不让须眉，”
“不，你若失守，吉王军中再无女子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