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距离皇宫数条街外,一座高耸酒楼的飞檐之上。
杨穹一袭白袍,迎风而立,衣袂飘飘,宛如谪仙临尘。
他负手遥望皇宫方向,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眸子微微眯起,仿佛能穿透重重宫墙,将金銮殿前的景象尽收眼底。
“原来……他是玄天宗的人。”
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恍然的笑意,道:“怪不得有那般底气与实力。”
在他身侧,铁塔般的石茂,和气息阴冷的乔袁恭谨而立。
“杨哥,这都过去快两天了。”
石茂忍不住瓮声瓮气地抱怨道:“那小子该不会.......真把跟您的赌约忘到九霄云外了吧?”
乔袁也接口,语气带着不满:“就是,杨师兄您亲自邀约,那是何等荣光?”
“他不感激涕零、速速前来也就罢了,竟让您在此苦等….…”
杨穹却仿佛没听到两人的抱怨,目光依旧落在皇宫方向,神色有些微妙地继续道:
“玄天宗……此番动作不小,看来这大虞的天,是真的变了。”
“玄天宗?什么玄天宗的人?”
石茂和乔袁闻言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在杨穹简单的提点后,两人脸上顿时露出愕然之色。
“那日所见的少年,竟是玄天宗的真传?”
石茂挠了挠头,闷声道:“可即便如此,也不是放杨师兄鸽子的理由啊!”
“杨哥您是何等身份?肯屈尊降贵邀他一战,已是给足了天大的面子!”
“行了,少说两句。”
杨穹终于收回目光,淡淡一笑,语气平和:“他或许……是真的有要事缠身。”
“你们也看到了,颠覆一朝皇权,清理余孽,安抚人心,哪一件是易事?”
石茂仍有些不忿,嘟囔道:“杨哥,您就是脾气太好了!”
“这样下去,圣地内那几个眼高于顶的家伙,怕是会更加不把您放在眼里……”
杨穹轻轻摇头,眸光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表面上,他的语气依旧云淡风轻:“无妨,几只聒噪的秋蝉罢了,何须在意.........“
“真正的对手,从来不在那些蝇营狗苟之中。”
他望向更遥远的苍穹,眼神中带着一种超然物外的期待。
.........
金銮殿内,新皇初立,威压如狱。
李无道那一声“为何不跪?!”,如同九天惊雷。
裹挟着新皇的威严,与方才铁血手段留下的余悸,重重砸在梁朝使团每一个人的心头。
卢琮脸色变幻不定,青红交加。
他身份尊贵,代表大梁国体,向来只有别人跪他,何曾向别国君王下跪?
哪怕在一代雄主李文山面前,他也只是躬身施礼,以表敬意,断然不可能屈膝下跪。
他若朝一个少年新皇下跪,岂不是折损了自己和梁朝的尊严。
以后这天下人,该如何看他,如何看待梁朝?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李景、李征父子尚未凉透的尸体时,顿时心头一紧。
再迎上,李无道那冰冷而饱含杀意的目光,想到对方那深不可测的实力和背景......
一瞬间,他内心所有的骄傲和不甘,都化作了绝对的恐惧。
“扑通!”
最终,在压力和求生的驱使下,卢琮面色灰败,双膝一软,重重跪了下去。
低下了那一直高昂的头颅。
他这一跪,仿佛推倒了多米诺骨牌。
“扑通!扑通!”
身后,那些使团成员,齐刷刷匍匐在地,额头紧贴冰凉的金砖,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少年带给他们的压迫感,远比他们大梁那位以严酷着称的太子,甚至比深居简出的皇帝陛下,都要恐怖得多!
沈怀民老眼微微恍惚。
看着端坐龙椅、肩披明黄皇袍的李无道,那挺拔的身影,与沉静中蕴含无限威严的气度。
依稀间,仿佛让他看到了当年意气风发、锐意进取的文皇李文山。
不……甚至更为出彩!
他心中蓦然升起一股强烈的预感。
若在此子带领下,大虞未必不能一扫颓势,重振昔年荣光,甚至……走得更远!
李南栀则俏脸红扑扑的,美眸中异彩涟涟,一眨不眨地望着龙椅上的少年。
自家这表弟,本就生得俊逸非凡,气质独特。
如今身着华贵龙袍,高踞至尊之位,那股浑然天成的天子威严,简直扑面而来。
仿佛,他天生就该坐在那个位置上,执掌乾坤,号令天下。
真龙天子,概莫如此吧?
就在殿内气氛微妙之时,殿外忽地传来一声通传:
“报——!临渊郡王李靖,带到!”
声音尖锐,打破了寂静。
全场瞬间一寂,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转向殿门。
当群臣看到两名神色忐忑的狱卒,押着一个身穿脏污囚服、手脚戴着沉重镣铐的中年男子走进来时。
无不脸色骤变,心中暗叫一声“糟糕”!
他们这才猛然想起,今日朝会除了与梁朝使团谈判。
另一项重要议程,便是“审判”涉嫌勾结魔族、图谋不轨的临渊郡王李靖!
可如今……坐在龙椅上的,是李靖的亲儿子!
他们还把人家老爹当罪犯押上来……这简直是把天捅破了!
“这.......”
那两名奉命押解的狱卒,刚踏入大殿,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浓重的血腥气,跪伏一地的文武百官,甚至连军神沈怀民都单膝跪地……
这......这是什么情况?
朝会改屠场了?
当他们的目光,无意中扫到地上,那两具穿着明黄龙袍和四爪蟒袍的无头尸体时。
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那、那好像是……陛下和大皇子?!死了?!
两人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们茫然又惊惧地抬起头,试图从跪拜的群臣方向寻找答案,却只看到一片低垂的后脑勺。
最终,他们下意识地,朝着那至高无上的丹陛望去——
只见龙椅之上,端坐着一位陌生的、极其年轻的少年,身披九龙皇袍,目光平静却威仪天成,正蹙眉注视着他们。
这……这人是谁?!
陛下和大皇子都死了,为何是他在上面?!
两名狱卒彻底懵了,僵在原地,如同两尊泥塑木雕。
而此刻,最懵逼的当属被押解进来的李靖。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想着如何咬牙挺过,接下来的羞辱与构陷。
可一进殿,看到的却是尸横遍地、百官跪拜、龙椅上坐着一个陌生又似乎有点眼熟的少年皇帝……
他使劲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待久了,出现了幻觉。
“龙椅上坐的……怎么那么像我家那臭小子?”
这个荒谬的念头刚升起,就被他自己狠狠掐灭,“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眼花了,我一定是压力太大,眼花了!”
知子莫若父。
不到一年前,他这儿子还是个无法修行的“废柴”。
虽然去了玄天宗后似乎开了窍,有了些际遇,但这才多久?
就能坐在大虞王朝的龙椅之上,让满朝文武乃至敌国使团跪拜?
这简直比志怪传说还要离谱!太疯狂了!
“放肆!见到新皇,还不下跪行礼?!”
沈怀民一声冷喝,如同惊雷般,在那两名吓傻的狱卒耳边炸响。
两人一个激灵,双膝发软,“噗通”“噗通”就跪了下去,磕头如捣蒜:“参.......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李靖被这声厉喝,惊得也是一个激灵。
长期处于被审判的弱势心态下,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双膝一弯,就要跟着跪拜下去。
“爹!使不得!”
龙椅上,李无道的脸都绿了。
这要是真跪下去,那可就真是“哄堂大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