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两旁,临时摊位以惊人的速度滋生蔓延,售卖的东西五花八门却又目的明确:
号称星主同款的“剑意感悟玉简”;
能增进与星辰之力感应的“观星罗盘”等等接连出现。
各种叫卖声混合着无数修士不自觉散发的杂乱灵压,汇成一股几乎实质化的喧嚣巨浪,彻底淹没了外城残存的宁静。
而杨逍所住的那座简陋的小院,更是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
院墙之外,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后面的人拼命踮脚向前张望,前面的人则被挤得几乎贴在了墙上。
无数道或强或弱的神识层层叠叠试图探入院落深处,又被阻隔弹回,彼此碰撞交织。
眼看神识无法侵入,各式印着不同徽记的拜帖礼单,便如暴风雪中的雪片般从人群各个角度抛射入院。
起初尚可分辨,很快便堆积成一座色彩斑斓的小丘,几乎将院门掩埋。
“九黎星主!
晚辈乃‘青虹剑派’传功长老,携本派镇宗《青虹分光剑诀》全本拓印,诚意拜谒,恳请赐见一面!”
“星主大人明鉴!
我‘流云坊’愿奉上客卿太上长老尊位,权限等同坊主,库藏资源任您取用,只求您得空时稍作提点!”
……
盘坐于简陋客房内的杨逍,眉头已然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
外界的声浪,无孔不入,仿佛千万只毒蜂在耳膜外振翅轰鸣。
那无数道扫过的神识,即便被阵法过滤大半,仍如同附骨之疽,带来持续的刺痒干扰,他想静下心来也极为艰难。
一股混杂着厌烦的怒意,终于在他胸中积郁到了顶点。
他并未睁眼,只是唇瓣微启。
一道平静的声音压过了所有嘈杂,在院外的所有围堵者的神魂处响起:
“我说了,任何人我都不见。”
“三息。”
“不散者,不清净者,自负后果。”
空气骤然一凝。
许多低阶修士被杨逍散发出来的气势所慑,脸色发白,下意识后退。
但仍有部分自恃背景或修为者,面露不豫。
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修士排众而出,朗声道:
“九黎星主!
在下乃中州‘琅琊王氏’执事,特奉家主之命前来致意。
星主虽登天榜,毕竟初临高位,广结善缘于修行路大有裨益,何必拒人千里?我王氏诚意……”
他话音未落。
“嗡——!”
一股无形却磅礴的剑意自院内冲天而起,并非针对某人,而是向四周漫卷。
那剑意中蕴含着冰冷的警告,带着令人神魂刺痛的锋锐。
“噗!”
中年修士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踉跄倒退数步,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尽是骇然。
他周围数十丈内,所有金丹期以下的修士皆感到呼吸困难,灵台震荡,纷纷狼狈退开。
场面一时寂静。
但短暂的震慑之后,窃窃私语声再起,其中不乏阴阳怪气之音:
“呵,好一个‘后果自负’。
新晋星主,架子倒是比天还大。”
人群中,一个腰佩灵玉的中年修士低声嗤笑,脸上挂着不以为然的神色:
“真以为登了天榜,就举世无敌,天下人就该敬仰着?”
旁边有人附和,语气看似圆滑,实则绵里藏针:
“年轻人嘛,骤然身登绝顶,心气高些也是常情。
只是修行之道,终究讲个缘法人情。
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半分余地不留,怕是过刚易折啊。”
更有尖刻的声音,几乎不加掩饰地从角落传来:
“他纵有逆天之资又如何?
没有资源堆砌,没有前辈引路,没有势力护持,往后的路,只会越发难走。
我们携诚意而来,本是互利之事,这般眼高于顶,真当天下英才只剩他一人不成?”
这些话,或明或暗,或酸或刺,如同细密的针,穿过院墙,钻进杨逍耳中。
杨逍被这些小丑似的行为气得笑出了声。
杀意毫不掩饰的自他心中漫出。
这些嗡嗡作响的蝇虫,也配妄论他的道途?
他的前路,何需倚仗这些汲汲营营之辈?
自己日后晋升之路,这些东西还不配承担。
就当他准备出去将这些嗡嗡作响的苍蝇碾死时。
街道尽头忽然传来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以及甲胄摩擦特有的金属碰撞声。
“皇朝禁卫办事,闲杂人等,即刻退散!”
冷硬的喝令声伴随着一股肃杀的威压席卷而来。
只见一队队身着统一玄黑色重甲,手持制式长戟的修士,涌入街道。
他们人数众多,行动间隐隐结成军阵,气息连成一片,竟将周遭混乱的灵压都强行镇压下去。
“是戍卫司的黑麟卫,轩辕皇朝最精锐的驻城甲士!”
有人惊呼。
“他们怎么会来这里?外城治安,平日不是由巡城司负责吗?
黑麟卫轻易不出内城才对……”
“你还没明白吗?”
有稍微机灵点的修士压低声音,对身旁犹自愤愤不平的同伴急道:
“那位星主,他还有一层身份,是轩辕皇朝的六殿下!
就算他自己不认,那些皇朝的大人物们可都急着认呢!
你真当人家是毫无根基的孤家寡人?”
方才出言嘲讽最厉害的那几人,此刻脸色也变得有些僵硬。
看着压过来的黑色阵列,最终还是悻悻然地闭上了嘴,随着人流向后退去。
面对这支代表着轩辕皇朝统治基石的正规武力,任何小宗门或个人,只要不想被诛九族,都不得不避其锋芒。
黑麟卫行动效率极高,目标明确。
他们并不与人群过多纠缠,只是以整齐的队列和磅礴的威压向前推进,如同黑色磐石,将喧嚣的人潮分开。
所过之处,人群向两侧退避。
很快,以杨逍小院为中心的方圆百丈区域,被彻底清空出来,只留下一片突兀的寂静空地。
甲士们随即迅速变阵散开,在百丈边界处站定,彼此间隔数步,长戟尾端重重顿地。
“咚——!”
数百声闷响汇成一声。
一个密不透风的环形警戒圈瞬间成型。
所有黑麟卫面朝外,冰冷地扫视着圈外任何试图靠近或窥探的身影,将那令人烦躁的声浪与无数道神识,彻底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