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八戒第二天早上见了于经理,埋怨他道:“你给我要的什么小姐,只管捶捶打打,摸都不让摸,有什么意思?”于经理道:“你自己说要学人家经验,那就是规规矩矩的专业按摩。给再多的钱,她也不做特殊服务。你回去跟老婆讲清楚,要找就找这样的按摩师,她就不会说什么了。”八戒这才点头。
八戒好长时间没回过酒店了,心里有点愧疚似的。这次回到齐兴,便有了由头,专门回酒店一趟,想把齐安浴场专业按摩服务的事情告诉高翠兰。
高翠兰正在房间里打扫卫生,听八戒说去了齐安浴池,觉得奇怪,道:“昨天一晚上没回店,以为你到哪里去了呢?”八戒瞪眼问道:“你也知道我晚上没回来?”高翠兰道:“有福家的孩子病了,晚上急着去医院,不得跟我说一声?你倒好,晚上不回来,就为了在齐安洗个澡,这浴池容不下你了!”八戒道:“瞧你说的,我不是考虑咱们浴池赚钱的事吗,专门去考察。怎么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呢?”
高翠兰冷冷地道:“早就说得清清楚楚,这边的事情不要你管,你就别操这个心了。”八戒道:“再分开,还是咱们自家的生意,该赚钱的事我能不操心吗?”高翠兰道:“怎么,不会又去找按摩小姐吧?”八戒理直气壮地道:“正是去找按摩小姐了。”
高翠兰虽然有些意外,但也不想跟他争论,道:“你找是你的事,反正与我无关,咱们是井水不犯河水,以后你也不要再回这个家。”八戒笑嘻嘻道:“这说的什么话,嫌我回来的少了是吧?不是生意忙吗,晚上又离不开人。要不,今天晚上我回来。”高翠兰不耐烦道:“滚滚滚,分开就是分开,永远都不要回来!”
八戒看高翠兰不买账,道:“老婆,怎么这样死心眼呢。我听人家介绍了,现在开浴场,哪还有靠澡票赚钱的?”高翠兰没好气道:“都得靠按摩小姐?”八戒道:“怎么老是不相信呢?按摩小姐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这一回真的领教过了。”高翠兰随口问道:“你领教什么?”
八戒笑嘻嘻道:“当然是按摩小姐喽。实话跟你说吧,那按摩小姐绝对是婊子拜年——规规矩矩,一点越轨的地方都没有。人家用的是手法,靠的是技术,按照路子来的。捶、按、揉、捏,把你浑身上下摆弄一遍。怪不得人家要花钱按摩,别提多舒服。我既然敢对你说出来,就证明心里没鬼。本来是光明正大的事,哪像你想的,非睡到一块才叫按摩?”
看高翠兰仍然没理他,八戒着急道:“还不信是吧?我还专门试探她,加一百块钱要全套服务。可说什么人家也不愿意干,到时间下床走了。说明这些按摩小姐都是专业培训,不是赚那个钱的。要是来咱们这里,你还怕什么呢?”
八戒突然觉得说漏了嘴,斜着眼瞅一下高翠兰,见她好像没听见一般,放下手中的抹布,竟然走出门去。八戒自觉无趣,也不再解释,悻悻地回自己店里了。
却说八戒自从结识了崔华、余经理,到齐安娱乐场、浴场去的多了。能遇见时几个人一块去,碰不着面就自己去。反正去过几次,已经轻车熟路,后来干脆单独行动。
八戒是个惰性十足的人,一旦沾染恶习,就像脱缰的野马,心境很难收回。加之高翠兰的冷落,他也不愿意再跟她交流,一高兴就跑到齐安去玩乐。
高翠兰跟八戒在一起过了十几年,基本上掌握了他的习性,越来越感到大跌眼镜。爱吃懒做倒无所谓,可是通过察言观色,看出他是一个贪色之人。不光见了漂亮女人眼睛发直,有时候跟店里的几个年轻女服务员也纠缠不休。联想到当年田芙蓉就告过他的状,自己还以为他是闹着玩的,硬是把芙蓉给劝住了,现在想想可笑。
特别是这一次他提出单独经营,高翠兰就知道他别有用心。只是看透不说透,心里想的开:他们之间能有重逢的这么一段缘分,已经是老天特殊照顾了。人格、性格天差地别,不可能过成一辈子的夫妻。虽然现在还测不出结局,但也不能等着看他跟别的女人搅呼在一起才死心,应当早有打算。所以趁着这个时机,该分开的就分开。把批发部和流动资金都交给他,算是他的一份财产,立字为据,对外也是个说法。让他使出本事自己去混,这也不是其他人能管得了的事,看能结个什么果来。
八戒以为在齐安玩乐就平安无事,没想到能碰见齐兴的熟人。这一回去帝豪歌厅,就遇到上一次去酒店赔礼道歉的那位田起、田老板。
八戒本来没看见他,只想去吧台要名小姐到房间唱歌,没想到田起站起来打招呼。八戒看他和吧台小姐坐在一起,觉得奇怪。忙问:“田老板,你在这里干什么,想找吧台小姐呀?”田起道:“别开玩笑,这是歌厅林老板的妹妹,也是我妹妹。”八戒道:“妹妹,你这里也有妹妹呀?”田起怕他再乱说,转移话题道:“你来唱歌的,几个人?”
八戒觉说自己来没面子,扯谎道:“我跟崔经理、于经理约好一起来的,在这里见面,怎么就找不着他们了?正想问你哪,你在这里坐着,有没有看见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两个人进去吗?”田起道:“一胖一瘦、一高一矮?这怎么好说,进去的人多了。”
林小姐对田起道:“让他进去吧,刚才205、207都是两个人订的房间,看有没有他们的人。”田起对八戒道:“对对对,你先去看看,如果他们没来,今天我请客。”八戒只得道:“那我先上去看看,估计开房进去了。”说着,上楼去了。
林小姐问田起:“你怎么认识他呀?——海来怪。”田起道:“谁海来怪?”林小姐道:“他呀。你看那个熊样,跟猪八戒长得差不多。小姐背地里喊他海来怪,还有喊他猪八戒的哩。”田起道:“背地里喊?当面喊也没事,他就是猪八戒。”
林小姐惊讶地道:“什么,他是猪八戒,别开玩笑?”田起道:“什么开玩笑?你没有去过齐兴,也该听说齐兴有个猪八戒旅游圈?”林小姐道:“猪八戒旅游圈?听说过。就是他搞的呀?”田起道:“不是他搞的,是政府搞的。就是为他搞的,他就是那个猪八戒。”
林小姐认真地想了想,道:“他就是猪八戒?像,确实像。他是你们齐兴人吗?”田起道:“原来不在齐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过来的。刚开始我们还干过仗呢。”
林小姐问道:“干仗,你能打过他吗?再没有本事,毕竟是猪八戒。”田起道:“我们五个人一起上,也没占到便宜。后来才知道,齐兴有名的打架高手都栽在他手下。”林小姐道:“我说嘛,看样子就不是一般人。”接着又道:“那就奇了怪了,既然你们打过架,应当是仇人呀。还招呼那么客气?”田起道:“和气生财嘛,我们现在是朋友了。”林小姐道:“怪不得,是一路货色。”
田起瞪着她道:“哎,说话别损人。怎么叫一路货色?”林小姐道:“他来这里也是找小姐的。”田起疑惑地道:“他来找小姐,你怎么知道?”林小姐道:“他那副模样,还能记不得?最近就来过两次,都是他一个人来的,要个小姐陪着唱歌。唱完还要带小姐走。小姐哪敢跟他一块出去?”
正说着,八戒走下楼梯,道:“没来、没来,这两个小子跑哪去了?”田起道:“没来正好,咱们好长时间没见面了,我得请你喝两杯。”八戒道:“我也惦记你呢。怎么就不去我酒店了呐?”田起道:“我是怕呀。那一次就把我搞怕了,喝酒真不是你的对手。”八戒道:“怕,还要请我喝酒?我可是吃过饭了。”
田起道:“哎——既然在这碰见了,吃过饭也得喝两杯,这是情义上的事。再说了,你知道我酒量不行,不会再灌醉我吧?”八戒道:“那行、那行,咱们去喝两盅。”他眼睛瞟着林小姐,对田起道:“哎——让你妹妹陪陪咱们喝一杯,怎么样?”田起道:“那怎么行,正在营业呢?”便拉着八戒走了出去。
二人在附近找个烧烤店,吹起啤酒来。八戒对田起道:“没想到你在齐安这么熟,歌台小姐都是你妹妹?”田起道:“齐兴的游泳池建好了,交给老丈人管,反正挣不了大钱。我最近就住齐安了,是为了谈另外的生意。”
八戒问道:“又谈什么生意?”田起道:“谈的项目多了,我正犹豫着呢,最理想的是拿下一个国营酒厂。”八戒道:“酒厂是赚大钱的,人家会让给你?”田起道:“这个酒厂是润城县的,虽然不属于齐安市,但距离这里很近。国营厂,一直亏损,所以要拍卖,也叫承包。”
八戒问道:“酒厂还有亏损的?”田起道:“你看咱们齐河大曲卖的好,那是酒的质量好、味道香。这个酒厂质量就不行,卖不动,工人工资都发不出来。”八戒道:“那买下来不是麻烦吗,他们都卖不动的酒,你能卖动?”田起道:“咱们齐河酒厂我认识人呀。我搞下这个酒厂,找两个酿酒高手去指导一下,只要把质量搞上去,现在生活都提高了,还愁卖不出去酒呀?”
八戒羡慕道:“看来你干生意还是有头脑的,消息也灵通。哎——今后有什么好门路,也别忘了跟老兄讲一声?”田起道:“行啊,既然你老兄说了,有好项目我肯定给你讲。你不知道,在齐安市,生意圈子可大了,各方面人才都有。外地的、本地的都在这里交流,光咱们齐兴的老板好几个,都搬这里住了。想发财,还是这里比较开放,还有红灯区呢。”
八戒瞪眼问道:“齐兴也有老板来这里?”田起道:“是呀,上一次跟我一块玩煤炭的小车,记得吧?”八戒点了点头。田起道:“他跑通关系,就在这郊区搞个加油站。原来捣动化肥的小梅,正在筹建自己的磷肥厂。还有咱县里的一个局长不干了,做起了生意。现在搞药材,光卖假药就发了大财。”
八戒听说是个局长,忙问:“哪个局长不干了,来这里做生意?”田起道:“就是单、单------”刚说到单,突然想起曾经听说过,姓猪的跟单禄是仇人。也有人说,就是他把单禄搞下台的。而自己跟单禄毕竟都是汪县长圈子里的人,又是生意场上的朋友,不能出卖他。所以长了个心眼,忙回避道:“我是说这个人善于做生意,听说他原来在县里当过什么局长、主任的,辞职不干了。相当有本事,有眼光。你说他卖假药,他还搞了个药材基地呢,经常带着客户去参观,谁不相信他的东西是真的呢?”
八戒笑着道:“孙子兵法上,这叫瞒天过海。”田起道:“对对对,猪老兄懂得孙子兵法,这叫瞒天过海,挣大钱呀。不过咱胆小,不敢来这一招。”
八戒嘲笑道:“你还胆小,你都敢冒充县领导,比他的胆子也小不哪去?”田起咯咯笑了起来,道:“好汉不提当年勇,猪老兄还惦记我呢?”八戒道:“我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谁叫你小子惦记我呐。生意做大了,还没忘记你这个猪老兄。”
田起这才反应过来,高兴地道:“说这我爱听,英雄惜英雄嘛。不然,我请你喝酒是来揭我的短的?”八戒大笑起来,道:“说得好,说得好,这才是知己知彼的朋友。”
两个人又喝了几瓶啤酒,田起已经有了醉意,道:“老兄想做大做强,就要接触、参与这个生意圈。齐兴地方太小,一级一级的水平。还是来这里,我给你介绍一些朋友,他们都是做大了的。想要哪方面的生意,就有哪方面的人才。只要你打个电话,我就会把他们叫来,在一起喝酒谈生意,怎么样?”八戒道:“仗义、仗义,这才是我的好老弟。”两个人碰了杯,八戒又笑嘻嘻地道:“不过,远水不解近渴。今天晚上怎么办?”
田起愣了一下,问道:“什么今晚怎么办?今晚上就想见那些朋友,你也太急了吧?”八戒道:“不是那个意思。你、你怎么听不懂呢?”田起摇头道:“就是没听懂,你说的什么意思?”八戒笑了,道:“今天晚上缺个伴,你认识歌厅那个掌柜的,给老兄找个漂亮些的,也让老兄开开心,怎么样?”田起道:“那行,想找个唱得好的,陪你唱歌?”八戒道:“还能光陪唱歌吗?”田起道:“那你还要怎样?”八戒道:“这还用说吗,难道你这里就没有马子?”
田起明白了意思,忙摆手道:“你想让我给你找马子?这事我不干!”八戒道:“朋友还两肋插刀哩,这点小事都不能办?”田起绷着脸道:“这什么事?要是让嫂子知道,这是破坏你们家庭。弟兄们能干这样的事吗?”
八戒只得点头道:“没看出来,你田鸡还够朋友。不过,你不知道,我跟你嫂子分开了。”田起惊愕地道:“怎么,你们离、离了吗?”八戒道:“不是离,是分开,也就是分居了。”
田起疑惑地道:“嫂子那么好,长得又漂亮,你怎么能跟她分居?”八戒道:“你还不知道呢。我在城南又买了一片地方,搞一个五交电器批发部,我就在那边住下了,也负责这一块经营。原来的宾馆、酒店交给你嫂子管。这不是分开了吗?”
田起道:“吓我一跳,我以为怎么了呢。这也叫分开?”八戒道:“怎么不是分开?我们还签了协议呢。”田起道:“签协议也是生意分开,家庭怎么能分开呢?”八戒道:“反正我就是不回家了。”田起道:“管你回家不回家,反正我不能给你找女人。想唱歌可以,找小姐陪唱、陪跳也可以,都是我请客。可就是那事,作为朋友不能干,你也别为难我。”
八戒看他喝得有些多,话却说的实在,觉得他还是够讲义气的,就不再提找马子的事。便按照田起的意思,跟他一块到歌厅唱歌去了。
却说田起跟单禄本来就是一个线上的朋友,没几天就在酒场上见了面,田起无意中把遇见猪老板的事儿说了出来。没想到当天晚上,田起就被单禄约到齐安他新住进的房子里,专门问起这件事情。
田起一股脑儿的把在歌厅见到八戒,然后请客、喝酒、到八戒要找小姐的事情,一股脑儿跟单禄讲了。一个无意,一个有心,单禄听得仔细,甚至每个细节都刨根问底。田起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感兴趣,只是尽量说给他听。
听完田起的话,单禄站了起来,在客厅里踱一会步子,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问田起:“兄弟,你跟我姑父多少年了?”田起不明白意思,道:“我到招待所上班,就靠的汪书记,也算二十年了。”单禄又问:“咱们俩相处多少年了?”田起道:“也十好几年了。”单禄道:“能记住就好。看在这十几年的份上,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田起不知道他跟八戒之间到底有什么间隙,心里有些发怵。问道:“你想让我去对付他吗,他可是不好惹的?”单禄笑了,道:“那么怕他?你放心,不是让你去对付他,而是叫你去靠拢他,结交他,这事好办吧?”
田起迷迷糊糊道:“我们现在玩得就很好。”单禄道:“知道你们玩得好,所以不会让你为难。只是要进一步对他加深感情。”田起道:“还加深感情?”单禄道:“对,就是说,该请客你请,要找小姐你给他找,这个钱我出。只管想方设法把他招呼好。怎么样?”说着,走到柜子跟前,打开柜门,拿出一沓子钱来,塞给田起。
田起更加莫名其妙,哪敢接他的钱。不由得问他:“这是干什么?不是看不起我吗。有事说事,给我钱什么意思?”单禄道:“我让你办的是花钱的事。咱们现在是生意人,讲的是规矩,这个钱当然是我出了。”田起把那沓钱放在茶几上,心里憋不住,不得已道:“那你得让我知道到底是啥事呀?”
单禄冷笑道:“嘿,跟你说了半天,还没听明白是啥事?其实啥事也没有,就是要你们继续玩好,把他紧紧地拉在身边,达到言听计从的程度。这就叫 ‘如欲取他,必先予他’,就这么简单。”
田起心中更没底,问道:“听不懂你的意思,什么取他、予他的,最后到底要干啥?”单禄道:“最后?最后还是要你们玩好,你给他介绍些朋友,吃喝玩乐,等他对你百依百顺,言听计从了,最后,才有可能会在一起做生意。”
田起没想到是这个意思,心情一下子轻松了,忙道:“原来你想跟他一起做生意,还值得这么绕圈子?”单禄忙摆手道:“不不不,我不会跟他一起做生意。可能别人会做。还有一件要紧事要跟你交代明白,在他面前千万不要提及我,连我的名字都不能提,甚至连认识都不认识。这件事千万要记住。”正是:
认定仇家已倒台 忽略不再记心怀
哪知阴影又重来 危机重重祸根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