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贩目光真挚,紧张地搓着自己的手。
倾城笑了笑将一块金饼推回到小贩面前:“四块就够了。”
小贩喜极而泣,豆大的泪珠从眼角轻盈滚落,仿佛也带着些雀跃。
“多谢叶会长!多谢徐宁娘子!多谢万侠士!”
倾城将桌上的粥端起来,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生意兴隆!”
徐宁与万一户也相视一笑。
徐宁淡然的面容上带上了一丝暖笑:“我这就去给你写契书!”
正在此时,一带着斗笠的素衣娘子急匆匆地奔进了门,几步便冲到了几人面前。
“这位娘子。”万一户正要招呼。
那素衣娘子一把撩开面纱:“是我!”
“周茗贞?”
几人诧异极了。
周茗贞言简意赅:“有人跟踪我!”
倾城反应极快,指了指内室低语道:“里面说。”
两人刚进了内室,几个侯府装扮的人便在叶氏门口张望着走过。
倾城刚将内室的门小心掩好,徐宁便也提着茶壶与一户也进了内室。
“小贩那契书写好了?”
“嗯,已经送走了。”徐宁点点头,给周茗贞倒上了盏茶,“周娘子,你别着急,慢慢说。”
下一秒,周茗贞噗通跪在了三人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
清晨将她扶起来。
只见两行泪止不住地顺着她憔悴的面庞潸然而下:“你们一定要帮我!”
说罢,她拿出一张单据:“这是舍弟签下的举钱券,抵押了周府。”
倾城接过那举钱券,上面赫然写着——
自愿抵周侯府为筹,举钱五十两金,月生利钱七两,限期三月。
“我的天啊,他怎么敢用侯府去借金的?”万一户惊讶不已,“他……他借这么多金子作甚?”
一说起这个弟弟周茗贞就忍不住发怒,她无奈地拍了下桌子后又长叹了口气。
“他去预付了万和牙行新出的那防火木豪宅。”
“是背着府里与郜姨娘一起去的,若不是喝了花酒这举钱券掉出了袖子,又被我阿耶的丫鬟捡到,现在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呢。”
徐宁心中计算着这举钱券的金额:“他是不是被骗了,借五十两金,哪里用得着用侯府做抵押?”
“而且这利金也太高了,就算是借金也不该找利金超过了一成的呀。定是被人蒙了!”
周茗贞哭得两眼婆娑,疑惑着抬起头:“这么说还是借贵了是么?”
“怎会还有这种黑心钱庄!”
徐宁尴尬地笑了笑,周茗贞生来便是侯府千金,夫君更是侯府中少有的掌握了实权的万侯府,想来定是从未走进过钱庄,也没借过金了。
倾城的目光滑落到了那举钱券的边角处——大发钱庄。
怎么偏偏是这家?
她此前闲来无事,听二叔父说道过这大发钱庄。
当家的于掌柜是个收草木灰起家的,是从最南处的通济坊开始做的,不到五年,就已经承包了万年县三分之二的草木灰。
发家后又马不停蹄地开了钱庄,到了如今连钱庄都开了好几处了。
听闻当初收草木灰时,他吃了不少达官贵人的苦,所以即使现在自己富贵了,也还是看那些高门大户不顺眼。
所以那些去大发钱庄借金的权贵,经常会被故意抬高利金。
想来周茗康和郜姨娘就是如这样被针对了。
倾城又看了看那举钱券的日期:“茗贞,这大发钱庄虽是放利钱的,但到底是正经的商铺。应当可以提前还掉本金的,周世子才借了几日,现在去还,最不济也只会算一个月的利金,也不算损失太多。”
“及时止损,就当花了这钱,给世子买个教训吧。”
周茗贞听了这话,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久久不肯吭声。
“可有什么难处?”徐宁追问道。
“是。”周茗贞猛然抬起头,似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了,没有什么比保全侯府更重要的了。”
“茗康借来的五十两金,已经交给了万和牙行做那新宅子的订金,也签了字据。”
“签了字据后第一日,只退订金的三分之二,第二日,只退订金的一半,第三日只退三分之一。过了这三日,那订金便……”
说到这里,周茗贞又哽咽起来,情绪一时无法平息。
三人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如今正是第三日,按照这字据,只能退五十两的三分之一,也就是十六两。想要补全大发钱庄的本金和利息,还要出四十一两金。
叶倾城叹了口气:“茗贞,那不退宅子,带上世子主动去与侯爷说明真相,认个错,从侯府取五十七两金出来先还上大发钱庄的钱。”
“等拿到万和牙行建的新宅,再转手卖出,如何?”
徐宁也正色道:“对呀,周娘子,这样虽然会惹侯爷生气,但恐怕是损失最少的法子了。”
周茗贞听完,更是愁容满面,连连捶了自己手心好几下:“若是能凑齐五十七两,我也不用如此着急跑出来找你们了。”
听了这话,三人惊讶得合不拢嘴。
万一户喉咙一阵滚动:“周娘子,不会吧?”
“你的意思是说,堂堂周侯府,如今却连五十七两金都拿不出了?”
周茗贞崩溃地闭上眼睛:“你别说出来嘛!你一说出来,我就更想哭了!”
“周娘子,怎么会这样啊?”徐宁不可置信地问道。
周茗贞将头别到一边:“其实早就如此了。”
“自从郜氏掌家以来,侯府便一日不如一日。起初因为家底深厚,没有人发觉。”
“直到后来,带我长大的李嫂子发现我阿娘带来的嫁妆少了很多,我们才发现,郜氏已经将侯府的家产,挥霍的快要见了底。”
“那你没有向侯爷告发她么?”倾城追问。
“当然有。”周茗贞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悲凉,“可当时的我是名满京师的败家女,我阿耶并不信我,还连累了我阿娘又被郜氏冠上了妒妇之名。”
正说着,她不由得攥紧了裙裾。
“就因为我发现了她的秘密,她才不断教唆我阿耶为我向圣人求得了婚配。又在我一次次被退婚之时,毫无保留地当众羞辱我,使我在侯府成为无人敢靠近的存在。”
“也自然没有人肯再相信我说的话了。”
徐宁诧异不已:“那方才跟踪你的家仆,是郜氏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