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佳节至。
宁国府的下人早早地将艾草挂在门上，又以菖蒲熏于室内，取驱邪避灾、除蚊驱虫之用。
乔乔也将亲手做得香囊给父子俩系上，其中昭哥儿还多了一个虎符。
这是民间的规矩，用绫罗等物制成小老虎形状，系在孩童的手臂上。
老虎为百兽之王，这也是取辟邪消灾的好意头。
昭哥儿腰间带着绣着老虎的香囊，手臂上还挽着虎符，那得意劲儿，仿佛自己也狐假虎威成了百兽之王。
“爹爹，我比爹爹多一个！”小家伙笑得得意，还不忘来扎亲爹的心。
谢珩佯装不满，道：“臭小子故意的？”
昭哥儿逗完爹爹，笑着跑出去和雪球玩了。
乔乔上前替他理好腰间的蹀躞带，“一个虎符也值得你吃醋？我给你做了那么多身衣裳又怎么说呢？”
如今，他贴身的中衣和常袍大多都是出自她的手。
贴身的衣服不常换，越是穿久了越舒服。
谢珩本就不是讲究奢侈的性子，对洗得发白的袍子都能在家照旧穿着；更别说出自妻子之手的衣衫，除非磨破或是被刮蹭不能穿，否则是一件也不舍得丢弃的。
谢珩一手搭上她腰，“逗他玩的，谁吃醋了。”
乔乔娇嗔着睨了他一眼。
难得的端阳佳节，三口人起身后先去寿安堂给秦氏请安问好。
大概是过节的缘故，秦氏今日也换了身绛红色的缎面褙子，头上簪了两朵园子中盛开的茉莉花。
“太祖母好！”
无论何时，白白胖胖的宝宝都是招人喜爱的。
秦氏满脸笑意，“我们昭哥儿又长高了不少。”
乔乔提醒儿子，“来之前，娘亲怎么教你的？”
昭哥儿忙想起正事，端着身子，立在秦氏正前，两手抱拳，作揖道：“祝太祖母，端午安康，福寿绵长。”
别看这短短几个字，昭哥儿可是从昨晚开始，不知练了多少次才记住。
秦氏稀罕得一把搂住大胖孙子亲了好几下，“要么说我们昭哥儿就是聪明呢。”
乔乔笑着让秋荷秋香将礼盒递上，“祖母，这都是一些养身的补品，您且收着，让小厨房日日炖了吃，补气养身。”
秦氏：“还是我孙媳妇贴心，我这把老骨头啊，养不养补不补的，其实都不打紧，只要你们一个个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端午节的早饭，是一家子的团圆宴，就摆在寿安堂的次间。
一张长型的黄花梨木方桌，从首到尾，做得满满当当。
秦氏居首位尊，裴氏刚要净手上前伺候，就被秦氏拦住，“大过节的，你自己吃，莫要操心我，我自己动手吃个粽子还能不行？”
裴氏就挑了个秦氏最爱吃的蜜枣粽，剥去粽子叶，盛放在白玉瓷碟中，给老太太递上去。
老太太嗜甜，吃之前还又撒了一层白糖。
宁国府的主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祖籍出身不一，口味自然也不一样。
就拿端午节的粽子来说，就有蜜枣粽、豆沙粽、八宝粽、黄米粽，还有鲜肉粽和火腿粽。
吃甜粽的人不能理解肉粽的口味；爱吃肉粽的主子显然也无法接受撒了白糖的蜜枣粽。
宁国府的粽子包得小巧，昭哥儿先是吃了一个蜜枣粽，吃完的眼神一看就是没饱的意思。
桌上的粽子口味那么多种，意识到自己最多再吃一个就要饱了，昭哥儿很谨慎的纠结了一番。
对面的蒋氏见昭哥儿实在可爱机灵，逗他道：“昭哥儿要不要吃个肉粽，很香的。”
昭哥儿：“肉粽吗？”
蒋氏：“对呀，伯母这有，昭哥儿要不要尝一口试试看。”
吃得东西，昭哥儿一向很谨慎，点头答应了。
蒋氏就用小叉子，切了一小块自己吃的肉粽递给昭哥儿。
昭哥儿先是闻了闻，确保没有什么不好的气味，才试探性的咬了一小口。
乔乔：“好不好吃？”
昭哥儿慢慢的咀嚼，似乎在很认真的品味。
“……还是甜的更好吃。”
蒋氏笑道：“还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轻易变不了。”
乔乔给儿子喂了口水，“那娘亲再给你剥一个蜜枣的好不好？”
昭哥儿点头。
早饭毕，秦氏笑问：“端阳节，本是有个躲午的习俗，你们今日，可有谁打算回娘家的？”
“躲午”即出嫁女子回娘家躲避晦气。
不管是什么由头，对女子来说能回娘家那就是极好的事。
是以秦氏这样一问，纪氏，庄氏，蒋氏等都纷纷表态。
乔乔自然也不例外。
秦氏便嘱咐几个孙子，“既如此，备好节礼，陪你们媳妇回去看看，尽尽孝心。”
谢瑢等人闻声应下。
众人从寿安堂散去，要回娘家的各自回去准备动身。
不回的，今日就一家人一起过节。
……
昭哥儿可是太喜欢去外祖父家了。
早上起床后，就将今日去外祖父家要带的东西装成了一个小包袱，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里头装了些什么。
他们一家三口到的时候，崔府门前的马车已经停了至少四五辆。
看起来，崔府的姑娘们是全都回娘家了。
这就是嫁在京城、娘家住得近的好处。
……
卢老太君的上房处，欢声笑语不断，儿子儿媳、孙女女婿还有重孙子重孙女，满满当当的一屋子。
歆歆挺着大肚子，还不忘和身边的梵梵打趣，睿哥儿脑袋贴在二姨的肚子上，好奇的问里面是弟弟还是妹妹。
乔乔：“二姐，你看着气色不错啊，这一胎养得很好。”
歆歆摸着自己已经没了轮廓的脸，“快别提了，我都快胖成球了。”
“我瞧瞧。”蓁蓁：“不算胖得特别多，但也要多注意，油腻荤腥的东西还是要控量的。”
晴姐儿跟在暖暖身后，小尾巴似的，暖暖去哪，她就跟到哪。
四代同堂的热闹，让卢老太君高兴不已。
“今日难得人齐全，不妨弄个东西来玩，有奖有罚，这才有意思。”
蓁蓁：“祖母见多识广的，自然什么都知道，您说玩什么，咱们都听您的就是。”
卢氏思忖道：“既是端午节，那少不得要应个景，玩个射角黍正合适。”
众人都说好。
底下婆子们闻言，连忙都是找丝线又是找竹弓，唯恐扫了老太君的雅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