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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追着他们的背影,直到走远。

回头时,发现凌典正盯着自己。她微微怔了怔,好在凌典没说什么,两人沉默地找到车,按原计划送她回了住处。

凌典便打道回府了,走时,只说了一句:“九月,我愿意改变,直到成为你喜欢的样子。”

“我走了,有空来看你。”他心怕九月说出拒绝的话来,赶紧告别。

一时之间,九月除了飞快做了个“到了打个电话”的手势,来不及说什么,他的车便已怆促离去。

离开宝宁时间不长,却有恍若隔世之感。

一股豪气冲天要创业,真正要着手去布局这事儿,九月反倒冷静下来,细细计划,慢慢琢磨。

好好的休整了几天。

不过,也不算真正的休息,她这些天分别在媚娘和枝爷店里帮忙。

全然不去想创业那些事,将无形的压力抛之脑后。

在“枝蔓植宠”店里时,枝爷拿了几个石榴和一盘葡萄出来,在店外边摆了一张桌子,让九月坐在对面。

九月也不客气,坐下就问:“枝爷是要传授经验了吧?架势挺足。”

“我这小店能有什么经验传授?就算有那点皮毛,只怕你也用不上。”枝爷拿着一瓶红酒和两只杯子从屋里出来,继续说道:“你之前遇到那些风波,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在这里干着急。好在风平浪静,劫后余生,总得庆祝一下。再说你这不也准备创业了吗?这瓶一直没舍得喝的红酒今晚开了,预祝你旗开得胜。”

九月傻傻一笑道:“谢谢枝爷款待。”

“提醒你,可不能贪杯。不是我舍不得,上次那事我还没忘。”枝爷想起九月原来在烧烤店醉酒风云,余惧未消。

提到这事,九月还满心疑惑,不知当初是怎么回的家,归咎于人品大爆发,遂笑道:“记得记得,就喝一点点,没事。”

枝爷跟她碰了杯,抿了一口。拿了个石榴准备剖开:“尝尝当季新鲜水果,一个老同事寄来的家乡产品。”

“枝爷,别动!”九月看他的切石榴的方式,赶紧制止,“同事情谊宝贵,放着我来。”

她三下五除二,将石榴剥得完整而颗粒饱满,方便取食。

枝爷笑了笑,问道:“你创业的事真想好了吗?”

“不带这样的。刚祝我旗开得胜,回头又开始质疑我的决定?”

“不是质疑。”枝爷将她切好的石榴往她身前一推,示意她吃:“你在鸣望发生的事过去没多久,我担心你是觉得委屈,宁愿自己扛大旗也不愿意加入大队伍了。凡事冷静想想没坏处,我也算是过来人,比你长不少年岁,世事见多了,考虑就多。你看着挺机灵,打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看出你浑身上下冒着单纯气息,不是从商的料。做重大决定之前,多问几个问题总归没坏处。”

九月往嘴里送一粒石榴,味道挺甜,还带着微酸。听枝爷一番好言相劝,她正色道:“我不是冲动决定,的确没那么大的商业野心,只想完成自己研究的项目,成立公司也只是作为这个项目的载体。想法过于单纯和理想化了,可是,若有喜欢做的事,又对社会有益,就值得为它付出一切。”

“人啊,遇到生不逢时,生长的越快,摧毁的越快。好比说在一只矿泉水瓶里种一颗草。它在这瓶里如果像在外面一样野蛮生长,它的枝蔓很快会长满整个瓶体,扭曲,挤压,憋屈。最后虽然长成,却已经成为一团模糊不清自己都不认识的生命体。”

枝爷看了看她,继续道:“九月,你看到过四四方方的南瓜吗?看到过跟弥勒佛长相一样的菜瓜吗?”

“四方的南瓜?弥勒佛长相的菜瓜?”九月摇头,从没见过,她不明白枝爷为何要问这些。

接着,枝爷就说:“你有机会去超级市场逛逛,看看它们的样子。是关押在模具中,仍然有冲天之志长成之后的样子。

它们并没有错,也执意想成为自己想要的样子,无奈现实给他们套上一个大枷锁,活生生落入人类这等上帝一般的强者圈套,最终活成人类更能获益的模样。植物瓜果没有这样的觉悟,但人,不能没有。”

听到这里,九月似乎听懂了枝爷的隐喻:“如果我的壳足够坚硬呢?是不是可以在生长到一定地步,撑开模具?”

见她还被蒙在鼓里,枝爷也不打哑谜了:“这么说吧。你之前的东家——鸣望教育,只是一家微小企业,但借你的学生事端拉你下水,又几乎动用了最高端媒体不惜用谎言来抹黑你,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之后虽然水落石出,真相大白,鸣望业务也纹丝不受影响。普世深入此事,凭他们的影响力,竟揪不出始作俑者。你认为具有这样的雄厚实力,会是区区鸣望做得到的吗?”

“你是说鸣望身后还有人?”九月凝神道:“对付我吗?”

“确切的说,不是对付你,只是通过对付你来牵制普世。”

“为什么?普世集团已是业内龙头企业,业务精湛,享誉中外,没理由竖敌,被如此对待!”

“高处不胜寒。越是出色越受嫉妒。哪怕你什么都没做,都已经是他人眼中钉,这是万古不变的道理。”枝爷话头一转,深深看她一眼:“我不是想拦着你实现大志,人总得去闯一闯。只是,你现在创业只怕得做好摔跟头的心理准备。”

伏低时冲高,冲高时收起锋芒。如果此时不做研究项目,以后就没有动力了。何况还有一桩婚事急待解决,唯有以创业为借口,才能推拖一二。

人生之路不可预测,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做当下能做的,想做的。不留遗憾。

想到这里,九月眼神坚毅,说:“我不怕摔跟头,摔醒了才好。”她心中的“醒”,指的是恢复成四年前的九月。

枝爷点点头:“如果你已经想好了,那就勇敢去做。”

九月举起酒杯,“干杯,为‘勇敢’二字。”

接下来,九月每天忙成了一个大陀螺,筹备公司落地的事,找到了办公地点,又得忙注册公司的事情,看似简单,实则跟公司规模大小没有关系,要跑的流程一个都不能少。

还要一边忙着找人装修,一边招聘人手,筛查简历。晚上将自己的业务流程细化,还得主动去找相应的合作商洽谈。

朱明自己的咨询公司忙得够呛,成天在航空楼来回奔忙,帮不上忙。不过,倒是提出找自己的人脉来帮忙,九月拦住了。

大概是心里的傲气使然,想全凭自己的气力搞定大小事务,也是怕中间跟朱明又有什么节外枝节,得跟嫂子解释。能不牵扯朱明,就尽量不牵扯他。

媚娘倒是在生意不忙的时候,过来帮她把关装修的事,对这方面她有经验。

枝爷也特地给她养了一批绿植,连放在哪个地方他都想好了。

其他的他们也帮不上忙,只得看她一个人脚不沾地奔走,隔三岔五地询问她进度。

终于到了万事俱备,正式开业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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