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差点跳起来，慌忙抬脚退了两步：“肉？对不起，对不起。”定睛一看，地上有一团被她踩扁的泥块，泥块上附着一层青苔。哪里有肉？
一个花甲之年的老人从角落里起身，手里挑捡了几只浅杯一样的瓷器。像是看透她的心思：“那泥上的青苔就叫小肉，我养了差不多两个多月。这小肉稀珍又挑环境，苔藓族群里最不好伺候的就是它，越来越少喽。”
九月反应过来，蹲下来伸手意图将它们复原：“真是对不起，您养这小东西做什么用？”
老人也蹲在小肉旁，听到这话抬起头，浮肿的眼袋让他清癯的面庞多了些平易近人。“养宠物不就是为一份精神寄托吗？”
“您真特别。”九月一时难以理解，怎么会有人养苔藓为宠物的。
“时间长了你发现它身上优点多着呢。”老人轻轻将泥巴切割成块，装入瓷器然后捣成泥。
“诶！大爷，您怎么给它毁了？”九月惊道。
“你一脚给它毁掉了，我这是给它重生。”老人又看他一眼，似乎不悦道：“叫我枝爷，别大爷大爷的，从你们年轻人嘴里说出来像是骂人。”
九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毁了别人的东西，便打算花钱消灾：“这个多少钱？我买了吧？”
“不卖，无价。”老人将泥捣碎，在一层丝网上涂抹均匀。
被他噎了一嘴，九月便站起来环顾店内。店里的东西很精致，应该说不入眼的东西，古墙砖头青头瓦片，枯木石子琉璃碎片，被枝爷一双巧手组合在一起再添了小花小草，便多了仙气和观赏性，活脱脱的变废为宝。看着非常养眼。
由于担心魏望和胡店长会回来取车，九月不敢逗留，踩坏了枝爷的心肝宝贝心怀歉意，想买个商品就离去。便指着一个造型奇特的小盆栽说道：“枝爷，这个怎么卖？”
“十万。”枝爷头也不抬。
九月惊掉下巴，缩回手指。又指着一个更加不起眼的盆栽问道：“那这个呢？旁边檀红色小花瓶。”
“十万。”
“你都没看。”九月一脸不可置信。
“我不用看，店里东西一律十万起步。”枝爷收拾好东西，起身走进店后院去了。
她当然不信，踩坏他的小肉，枝爷大概率是在说气话。
“枝爷。”她跟着进了店后面的小院，所谓后院其实是改造天花板成为天穹和日光以及洒水系统，室里维持一定的湿度，里面的植物颜色鲜艳，葱葱郁郁显得生机勃勃。
她看到植宠店的尾部，特意留了个平台摆着独立大盆栽，一棵一米多高的盆栽树，树体犹如一把撑开的绿伞，绿叶铺了一层艳红的花。
花的形状呈根须状，又像是小松针，一个个红线绒球般，即萌新又冷艳。
九月看呆了，忘记自己要表达什么：“太美了。这叫什么花？”
“你别碰我的姬合欢！”六十多的枝爷，这会儿身形矫健，一个箭步过来挡住九月想触摸的手。
她回过神来，“嘿嘿”尴尬一笑，“枝爷，我毁了你的小肉，又买不起店里商品，你看我来你店里免费帮忙，就当补偿可好？”
“我这里不需人帮忙。”枝爷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九月几乎带着央求的意味：“可是我良心不安呀。”
“你回去吧，别打搅我工作。”枝爷将她轻轻推至门外。
九月朝他背影说道：“枝爷，那我明天再来。”
他不加理睬，自顾自地进去忙活去了。
九月抬头看了看店名：枝蔓植宠。她微微一笑，很浪漫轻奢的名字，枝爷是懂浪漫的。
走的时候，她看了看魏望他们离去的方向，转头离开了。
打车的时候，肚子咕咕直响。想着这一天都没吃东西，便打算吃点东西再走。一家新开的小吃店在搞活动，看起来门面整洁温馨，“媚娘馄饨馆，这老板或老板娘应是极其漂亮的女子吧？要么也是武则天那样威风凛凛气场强大的女人。”
带着好奇心，进店点了一碗馄饨。四下打量了一下，装璜还算常规。大概是还没到饭点，店里人不多，零零落落几个人埋头吃东西。
没看到貌似老板和老板娘模样的人出现，柜台只有一个长相欠妥的年轻胖姑娘在盯着手机，发出一连串“咯咯鹅鹅”的笑声。本来脸庞就大，肉嘟嘟的脸一展笑颜，直接将眼睛给挤成一条缝。
服务员端了馄饨过来，九月好奇问：“你们老板娘是不是贼漂亮？”
服务员下意识朝柜台一望，喉结滚了滚，说道：“看你的审美标准吧，我觉得稍微有欠考虑。”
九月懵了懵，没听懂。
结账的时候，胖姑娘还在乐不可吱刷电视剧，笑得前仰后俯，九月刚走到柜台，就见这姑娘带着高脚椅人仰马翻，发出沉闷的一声“砰”，在同一时间，九月听见邻近餐桌有对小年轻，嘴里的食物都喷出来了，随即发出隐约笑声。
九月也想笑，但看她吃力往上爬的样子，一双若隐若现的眼睛都快变成斗鸡眼了，也还没爬起来。出于人道主义，她进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她扶起来。“你没事吧？”
“谢谢啊。”刚刚这么一折腾，胖故娘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染了一层红润，她撅着嘴吹了一下遮住视线的刘海，“我没事，这椅子废了。”果真，看到椅背上裂了一道缝。
九月扫码付钱的间隙，胖姑娘嘴里嘟囔道：“改天换一把不锈钢的椅子。”
付了钱，九月还没走到店门口。就听后厨叫了一声，“媚娘，面粉什么时候送来，一会就是下班高峰了。”
九月回头，听胖姑娘应了一声：“知道了，我催下。”
她恍然，原来她就是媚娘。忽然想起服务员那句“有欠考虑”的评价，九月忍不住笑了笑。
下班高峰打车就没那么容易了，等了老半天，才终于踏上归途。
到家时，书瑶和小磊都已休息，陈妈正在收拾客厅，见九月回来，问她吃饭没有。
九月回她吃过了。“怎么还没睡？平常你起得早。”
“书瑶今天不太舒服，刚照料她躺下。小磊倒是很乖，早早睡着不像平常那样闹人，这孩子天性吧，估计心疼妈妈。”陈妈絮絮叨叨地说。
“我嫂子不舒服，她怎么了？”九月问道。
“说是头疼，胸口也闷。”
“我哥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瑶瑶不让我说。”陈妈为难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