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永生没有像之前一样直接回答云岚的问题。
面具下的双眼拢成新月的形状，他的语气含笑，音调带上了几分诱蛊的味道：“眼见为实，大人如果好奇的话，不妨亲自到我们的基地看一看？”
“利比基地来者不拒，当然如果像您这样尊贵的客人愿意留下，就这样加入利比就更好了。”
从这场交谈的开始，男人言语间处处透露着自信。
哪怕面对的是这世间最强大的存在，他表现出来的都是一种主导者的从容。云岚并不反感他的态度，她只觉得有趣。
望着眼前这个人类，她的心底泛起一阵细密的痒，一种形似微妙的膨胀感夹杂着类似兴奋的感情从脑海深处涌出。
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类感到好奇，她想剥开他的头颅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云岚的内里久违地翻滚着强烈的情绪，连带着对他口里的“利比基地”也好奇起来。
“你的基地在哪里？”
一听到这话，永生双眼放光，几乎不经思考，张口就道：“就在...”
“永生！”
一声惊呼强行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情急下女孩拔高了音调，从仪器中传出来的声音失真又刺耳。
话刚说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动作慌张地捂住嘴。
她能感觉到，放在脑袋上的那只手出现了不明显的停顿。她心慌地低下头，不敢去看永生的表情。
永生的手顿了一下，然后顺着元生发梢垂落的方向轻拂而下：“你啊，这么多年了，毛躁的性子还是没变啊。”
“大人，请原谅这孩子的无礼，我理解她的顾虑。”
“联盟的大部分人类暂时还无法理解我们的伟业，将我们视作敌人。”
“而现在的您和联盟基地的人类走得太近了。元生是担心您知道基地的位置后，我们的大本营会直接暴露在各大人类联盟眼前。”
“其实不瞒您说，不仅是元生，我之前也考虑过这个问题。”
永生顺毛的手停了下来，自然搭在元生的脑袋上。他的双眼依旧像闭合的新月，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睁开眼。
“如果是以前的您，我们或许不会有这样的担忧。但现在...大人，恕我无礼，现在的您，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统御着迷城的您，毫无疑问是丧尸之王。可现在的您，却在保护着一群人类。”
云岚以为永生说的小镇上的事。他们隔着遥远的空间，永生想杀了江时也几人，被云岚拦下。
“而且我没有认错的话，那群人类里面有江书砚的子嗣。”
“您该知道‘江家’对华国联盟来说意味着什么，江时也作为这一代江家最杰出的孩子，杀了他对丧尸们来说有利无害。”
云岚是哪一边的？丧尸？还是人类？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直接问她这个问题。
数十年跟在她身边的明牙、梧水没有问过她，和她关系甚密的江家夫妇也没有问过她，就连b13小队也没有一个人提起过这个问题。
抛却其他不谈，明明是丧尸，却一直混在人类堆里，和一众活人相安无事的和谐相处，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
但她身边的无论是丧尸还是人类，都没有产生过这种疑问。她就这样轻巧而自然地游走在两方阵营间，肆意无束。
她是丧尸那边的？还是人类那边的？
问题的答案早就在云岚的心底，但她一言不发，只是仰着头，静静望着面前的投影。
话音落下后，永生也不再着急开口，从容的姿态像是在等云岚回答。
三秒、五秒、十秒...时间一点点过去，场中依旧静默。
这确实是个好问题，可显而易见的是，云岚并不打算回答他。
“但我也只是考虑‘过’这个问题而言，答案如何于我而言并不重要。”
“说到底丧尸不过是停止了心跳的人类，在我眼里两者根本没什么区别。所以无论大人您是站在哪一边的，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同样游走在两方阵营间的还有他。
毕竟连云岚都没有想到，永生一个人类，会和丧尸王之一的边恕关系匪浅。
而且结合之前江书砚带来的信息，和永生扯上关系的，可能不止一个边恕。
正如他自己所说，丧尸和人类在他眼里没有区别。甚至就连云岚对他来说，也就是一只强大一点的丧尸。
“当然，我也不介意您将利比基地的坐标暴露给江司令他们。我觉得我们之间一定是存在某种误会，才会让江司令他们对我们怀有那么大的敌意。”
“说不定，这也是一个消除误会的好机会。您说是吗？”
蓝色的光影闪烁，永生突然抽回搭在元生头上的手。
光影频闪，他俯身贴近高台上的云岚。
眼看面前人离她越来越近，云岚不躲不避，任他落向自己。
永生的身影在她眸中越来越大，就在光影即将触碰到她扬起的发尾时，他一个错身，停在了她的耳边。
光影再度启唇，一串带着电音的数字流入云岚耳中。
“...这就是利比基地总部的位置，”报完坐标后，永生利落起身，回到元生身边，“如果不出意外，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在这里。”
永生还想再说什么，投影中突然传出第三道声音。
“永生大人...”
听到这个声音，面前的人影语气顿时失了面对云岚时的温柔：“我不是说过不要打扰我吗？”
“实在是抱歉，03号的人回来了。”
永生顿了顿，长叹了一声：“唉——也真会挑时候。”
注意力回到面前的云岚身上，永生无奈耸了耸肩：“很遗憾我的大人，我这边还有些琐事要处理，看来今天就只能到这儿了。”
“那么，我就在基地里恭候您的大驾了。”
蓝色的光影闪烁，看样子这段投影似乎就要结束了。
但在画面消失的最后，永生的声音突然再度出现：“当然，您可以带上江聿初大人。我们同样欢迎那位大人的到来。”
脸上的平和出现了瞬间的开裂，“江聿初”这个名字不该出现在这里。
云岚刚想追问，画面彻底消失，四周重新被黑暗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