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啊，锡人。”
酒吧里只开着一盏暖黄的小灯，几瓶酒开着口子放在吧台上，桌椅虽然摆放整齐但仍然看得出磕碰的痕迹。
看得出来，这里曾经短暂地发生过法术的碰撞，可惜其中一方的施术者似乎连个小龙卷风都没刮起来就被迫偃旗息鼓了。
那萨科塔嘴角抿着一抹微笑，一手端着特调酒杯另一手转了转手中的铳，铳口直指身旁的位置。
“...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尊老爱幼是炎国的传统美德。”
“...不介意我也喝一杯吧。”
“这叫什么话？本来就是你的酒。”
锡人捏了捏自己不存在的眉心，顺从的坐在了一旁：“既然是这样，那我们现在能坐下来谈一谈。”
“前上刑而后布礼，思之实令人发笑。”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锡人这话倒是没说错。
从法律上来说，克里斯滕高低是叛国罪的主犯，查德希尔和娜斯提不出意外的话也少不了军方的制裁。
甚至算得上是吃着碗里望着锅里。
至于娜斯提，哦...至少锡人也算得上是王庭的长辈不是？众魂把萨卡兹都连成一家人了，说是长辈倒也无可厚非。
锡人要对克里斯滕的想法一无所知倒也不尽然，倒不如说是暂且还在观望或者干脆根本不想管。
至少现在还不想管。
那该管谁呢？
哎，你看。
这里有一个刚刚才不久加入莱茵生命、身份相当存疑的萨科塔哎？
现在知道了吧。
像这种半路参与的人，好弄进去也好保出来，意思意思得了。
作为哥伦比亚的国家间谍头头，受到指派的任务除了让手下完成，锡人他自己也绝对不只是一只单纯的行走二手烟。
至少查德希尔确定，死魂灵拥有和自己类似但不如自己灵活的源石技艺。
因此，设定的法术只需要将其剥离后强制遣返回锡人备用的锚点，然后在锚点上提前做好布置，那么锡人就被反向关进了铁皮罐里。
而在这个过程中。
查德希尔需要一个可以操控得像是一个真正的人一样的躯体，这个对他来说并不难准备。
难的是骗过锡人的眼睛。
很少有机器能够躲过死魂灵的视线，但恰巧查德希尔和变形者有点基因上的联系，克隆出的皮肤质感和真人无异。
另外，‘光与影的协作曲’同样能作为法术施展的媒介，以及一个坚不可摧的中枢，完美的控制机器像人一样行动。
“所以，其实这都在你的计划之中。”
“那倒没有。”
查德希尔相当坦诚地交待道：“如果不是这个计划刚好和你不谋而合，那么我可能真的就要进哥伦比亚国监局的小黑屋了。”
此乃真话。
一开始他都以为来的人威胁不到他，要不是他生来谨慎选择苟住，恐怕就真的只能利用‘光与影的协作曲’爆种。
而这样的情况会让事件难以收场，至少隔壁的建筑工地肯定是保不住了。
那么话又说回来了，既然查德希尔在外边远程操控人偶当做诱饵，那么他当时本人到底在什么地方？
废话，当然是在莱茵生命的家里了。
提斯娜那个大聪明在给厕所的马桶喂作业的时候，他就在房间的阴影里一边操纵人偶一边搞设计，抽空还联络了一下娜斯提帮忙。
哦，对了。
赶来的路上，他还顺便帮提斯娜又买了一本作业。
“明白了，看来我不论做何种反应，你都已经拥有了充足的应对时间，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锡人感叹了一声，承认自己完全落败了。
“不全是。”
查德希尔又抿了一口米诺斯之雾，自我检讨道：“看上去我后发制人早有准备，然而实际上我的行动同样漏洞颇多，任何一环失误都不会是如今的局面。”
是啊，如今的局面有太多侥幸。
“就这样把底盘都告诉我么？”
锡人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感受着体内一滴滴酒液的蒸发，通过莫名其妙的‘感官’传送到他的思维中。
他既不会喝醉，又能品尝到酒的味道。
代价就是失去了生而为人自由的权利。
啊...在哥伦比亚待的太久，连那种忽悠拓荒者的鬼话都相信了吗？
“不得不这样子做啊。”
查德希尔将铳随手放到吧台上：“现在的局面，难道不是谁都赢不了吗？”
现在谁都赢不了。
查德希尔在不使用‘光与影的协作曲’的情况下，无法保证自己胜得过锡人，更何况他不能也没有理由这么做。
同样的，锡人也是如此。
所以其实两人一开始就不怎么担心，即使都失败被捉也不至于会有危险。
“你倒是放心了，可还有很多人放不下心。”
锡人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我放过了你，但哥伦比亚可不会放过你。”
“哼哼哼，行了，几千岁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查德希尔笑了一声：“真的想动手，现在就可以尝试一下使用通讯器啊。现在‘光与影的协作曲’不在我手，你我的源石技艺又相互牵制，摇来手下的话说不定真的就能让我认罪伏法哦。”
“呵，别扯。”
锡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比起这个倒霉的工作，我还是更关心我的烟斗怎么样了。”
“放心，坏不了，你要是现在就想透透气的话...”
随后查德希尔凭空一抓，两枚物件瞬间出现在了吧台上。
可不正是‘光与影的协作曲’与锡人心心念念的烟斗吗？
“...真是谦虚啊。”
锡人将烟斗拿起来，发现然连灰都没有沾到一点：“这样的源石技艺，你真的不是熔炉里的某个死魂灵转世投胎吗？”
“我的心脏，现在还在跳动着呢。”
萨科塔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分明没有一点醉意。
“同意的话，你就以后别管了。不同意的话，我就跟你爆了。”
“最后一个问题。”
“请问？”
“你...”
昏暗的灯光下，锡人竟然有些迟疑，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凯尔希的菲林勋爵？”
“听都没听说过。”
萨科塔并没有说谎。
锡人在送走了查德希尔后，没有急着收拾残局却坐在吧台旁，反复品味这句话中的情感，试图找出自己可能被欺骗的丝毫证据。
他凝视着那个座位，查德希尔刚刚坐过的座位，反复在体内模拟刚刚发生过的场景，希望找到猜测疑点的存在。
可惜并没有。
今天，死魂灵对自己的法术感到不太自信。
但是谁知道呢？
活了那么久，对什么事儿都该有点心理准备了。
“哪里有什么都在掌控之内的事...”
死魂灵最后只是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