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这个话题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两人都是在联合训练、去酒吧喝酒、偶尔上山到周介家里做做客的状态中度过的。
直到四个月后,驻训接近尾声,所有参与者都开始收拾行囊等待什么时候返回原单位的命令时,新的命令来了,但不是走,而是参与到一场名叫“坚韧之盾”的高规格军演之中,主要演练从两栖攻击舰上乘坐直升机实施蛙跳夺岛战术,而这也正好是伞兵二团的拿手强项,因此项骜所在单位无疑成了此行的主角。
这场演习的地点位于太平洋,他和拉坎以及二团战友都被集中到了编号L9015的“迪克斯梅德”号两栖攻击舰上,随时等候出击的指令。
结果等来时,又和上次一样:与预想中的不是一回事。
上次是要走没走横跨了大半个地球从非洲到了南太,这次是夺岛没夺,而是将目标指向了一个新的位置,并且这不是演习。
那是一座名为“波希图阿”的小岛,任务目的是驱逐上面的非法武装,恢复它的法属身份,尤其是专属经济区。
在岛上,伞兵们没有遭到任何抵抗。
项骜还在行进途中顺手摆正了一个看着很别扭的墓碑,然后与全队一起发现了一座被屠戮殆尽的渔村,村民死状极惨,而且无法确定是什么方法做到的。
就在众人为此事莫名其妙时,黑夜之中突然升起一轮要比白天的太阳还大的多的纯金色日头,全球各国的宇航单位全部监控到了这一堪称奇观的画面,但仍然没有人可以解释的清是怎么回事。
对于项骜来说,这让他本能的想起了自己出生时老家常石发生的极昼,还有在缅甸山谷里因为站在至阳位上引发奇幻程度相比这次不遑多让的情景,心说难道又和我有关系?不过转念一想,这可不是自己的作风,任何时候都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才对。
一系列有惊无险的情况之后,任务继续,并顺利结束。
这次他与拉坎离开二团的确回到了仍然乌烟瘴气的“机动团”,生活便这样日复一日的过下去。
项骜平时主要的乐子就是替团长和其他军官整顿军纪,不过也牢记那位给自己黄头发高人的叮嘱,所以相比于刚到这里时,手段收敛了很多,不再像当初那般狂暴。
在一个和平日没有区别的中午,团参谋找过来,道:
“项,你的电话。”
“找我的?对方说自己是谁了吗?”
“应该是你在三团的战友,说找你有点事。”
在三团的战友,那除了余杭没有第二个人;而电话能打到这里来,说明还挺急,莫不是又和上次一样,在外面因为风流债惹到什么麻烦了?
项骜想着,起身道了声谢后便大步朝着来电房间走去。
到了地方接起来“喂”了一声,对面先传来的是一阵哭腔,然后是“骜哥”两个字,再然后又是哭。
听声音是余杭没错了。
“你怎么了?怎么还哭唧赖尿的?”
“我废了,下半辈子完了......”
“不是,你到底什么情况?被人把腰子割了还是车祸把蛋蛋撞飞了?”
“没有,我在科特迪瓦执行巡逻任务,遇上了当地武装的袭击,我当时在装甲车里,有人打死了机枪手,把手榴弹从上面的舱盖里扔了进来,然后爆炸了。
我和手榴弹之间隔一个物资箱,它帮我挡住了大部分杀伤,但有一枚弹片打在车顶发生跳弹,最后从正上方击中了我的后背。
按理说防弹衣是挡得住的,但恰好击中的地方为了柔韧性没有填充太多材料,被打穿了。
弹片最终卡在了我的脊柱一侧里,现在刚做完手术取出来,虽然大夫说我已经很幸运了,因为如果不是那次跳弹而速度减弱的话,我的主神经是有可能被直接削断的。
可现在我的双腿还没有知觉,给我的说法是未来很难再从事高强度活动,需要大量康复训练才能恢复行走能力;你说我这不和废了一样吗?”余杭道。
项骜听的心都提了起来,但听到尚可恢复行走能力的时候,还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并说:
“你还有机会,这么悲观干什么?我看你不是怕走路不利索,是怕没法泡妞了吧?
而且我告诉你,这个事对你来说未尝不是塞翁失马。”
“啊?都给我炸成这样了还能好到哪儿去?”
“我看过所有外籍兵团对于阵亡、伤残的补偿条例,你这种情况能提前退伍,还会发一大笔补偿金,这些钱只要你不嚯嚯,足以让你后半生过得很舒服,如果想创业的话作为本金也没问题,不过一定得谨慎。”项骜道。
“那就是说我可以带着一大笔钱回家了?”余杭道。
“对,我估计的不错的话,很快就会有专人来找你详细说这个事,然后你得签一些文件。”
“可是...我这么回家了,不就把你自己留在法外了?”
“你个臭小子故意恶心我是不是?我在外面立棍儿这么久了,是缺了谁就活不下去的人吗?”
“不是不是,骜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有我没我你都在兵团混的风生水起,我还拖累了你好几次;我是想说咱俩一起出来的,现在我先回去了,总感觉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咱们出来不就是为了混个好前程吗?现在机会摆在你的眼前了,你可以真正的重新开始了,这已经达到了你我出国前的初衷了好吗?反倒是我,还得继续努力才行。”项骜道
“好吧...那你估计我能拿到多少钱?”
“这个得看对你伤残的等级评定,我估摸着会在35-40万左右,再加上你这些年的退伍费,能凑个小50万或者50万冒头。”
“50万啊?嘶——好像也不是很多。”
“你他娘的是不是忘了这是欧元了?换算下来400多万红票呢,你不到三十岁能得到这么多现金资产,还想干啥?就咱老家,常石的一个国企职工,撅着屁股干上三十年,不吃不喝全攒下来也才40来万红票,你这几年等于混到了一个普通职工半生身家的十倍,还不满足?”项骜道。
“哦哦哦,我把这茬儿给忘了,400万的话我觉得还可以,至少买套好房子买辆豪车还能剩下很多,我再想想怎么理财,没毛病!”
“但是我警告你,你千万悠着点,明白了吗?”
“知道了,而且我还等着骜哥你回来咱们一起创业呢,如果你没有本钱,从我这儿拿!”
“这就远了,再说我即便创业也不可能动你用命换来的钱。”
通话挂断时,项骜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一是真心为余杭高兴,觉着他拿着几百万回到那个平均月收入还在1000以上,1500以下徘徊的老家,肯定能活的很滋润;但二却是隐隐的有种不祥预感,担忧这小子穷了这么久,能不能驾驭得住这笔钱。
而这次之后的第七天,余杭再次来电,此时他已经签署了文件,且获赔金额和这边预计的高度一致,还是贴着上限来的,达到了40万欧元。
电话中他兴奋异常,道:
“骜哥!骜哥!你简直神了!怎么让你说的这么准!”
“神个屁,我只是看过相关规定简单推测了一下而已;对了,你现在怎么样?伤恢复的如何?”
“我现在能下床坐着轮椅到处走走了,拄拐也行但不能走太远,走太远腰伤的那个位置还是疼的厉害。”
“废话,你这才过去一个星期,你要能不疼了那就是美国队长了。
好好养伤吧,估计再养个把月,等你能不靠辅助走路了,也就该回国了。”
“嗯!到时候我一定给你说一声!”
而这一天来的也不算远,满打满算一共五十天后,余杭踏上了回国的航班,在候机大厅里,他最后一次给项骜打通了电话:
“骜哥,我这要走了,幸亏没什么行李,不然我这身子骨还真搬不动。”
“兄弟,别的我都不劝你,但有一条,别嫌我烦,一定得听我的。”
“你说骜哥,你是我哥我都听你的。”
“都听不至于,我还不让你出去乱搞呢,你听了吗?”
“嘿嘿,唯独这个不太好办。”余杭尴尬的笑道。
“说正事。你记住了,千万别露富,千万别和以前的亲戚来往,千万别搭理什么要找你合作搞项目的,尤其是打着你爸爸以前同事名头的。
其实这些我都不算担心,真正让我放心不下的还是女人。你要想找对象,就给我老老实实的通过正经途径认识去,别相亲,别在娱乐场所找,找到后也一定别太早让对方知道你的经济状况,否则你会看不清人心。
然后,你想风流这个我不说你,但走肾可以,万万不能走心,你拮据的时间太长了,现在穷人乍富,碰上个有点门道的抓住你这个心态,能骗得你连裤衩儿都剩不下。
最后,作为兄弟我还是希望你能找个顾家的好姑娘安安生生过日子,别再去寻花问柳了。另外,在常石不管遇到什么难处,我不在你就去找赵佗,他和刚子还在,别的帮不了,点炮茬架他们从来没怵过。”项骜道。
“骜哥,说真的你给我讲的这些,我爸爸都没给我说过,你教会了我很多,作为你的小老弟,我谢谢你,也为有你这样的大哥而自豪!”
“哎哎哎,别整着又酸又麻的,我听登机口喊话了,快点看看是不是你的,别再误了航班。”
余杭应了一声随后看了一眼,接着道:
“嘿,真是我的!那我走了啊骜哥,咱们常石再见!”
“嗯,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