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该轮到‘精神污染’了？”项骜道。
对面幅度很大的点了一下头表示肯定，然后说：
“三座金字塔层层镇压，才把它的活动范围控制在了一个狭小逼仄的空间里，这样的好处自然是避免了地表上遭殃，而坏处是对于深入其中的人来说，那里的污染浓度也将是史无前例的。
录像中的污染能隔着屏幕够使人疯癫，也不过是记录了一些破碎的画面带回来的一点点而已，真正要面临它的本体时，你们能想象到会是什么样子吗？”
“大不了让所有人暴毙当场，说到底也超不过一个‘死’字，还能怎么样？”卢珊珊说。
路西法摇摇头又撇了撇嘴，回道：
“小姑娘，你想得太简单了。这世上有很多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那快说来听听，我也长长见识。”
“据信，这个污染源来自于那个地底蛮族一种非常邪恶的信仰，其性质你们可以理解为自然崇拜的邪教版吧，不过这个和主题没什么关系，我就不展开讲了。
然后，根据每个人的抗性不同，在短期内受污染的程度也不一样，但基本都会陷入到一种只有自己能看见的幻境之中。
那名幸存者在死亡之后，‘麻风王’利用一些建立在脑科学原理上的隐秘技术，通过迅速对接还尚未完全死亡的残存神经，复原了一下他曾经看到的画面。
从画面中可知，这种幻境大致分为两层，第一层相对轻一些，第二层相对重一些。”
路西法说到这里扫视了众人一圈，好像在等谁来提问。
还是卢珊珊，她有些不屑道：
“是不是会看到自己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东西？如果是的话，那也太俗气了，小说里经常这么写，而且我根本不带怕的，我活这么大，还不知道什么叫‘心理阴影’，只有讨厌的东西，但从未真正怕过什么。”
对面则冷笑道：
“那‘深海恐惧症’呢？”
卢珊珊一听这五个字当场就怂了，支吾了半天才道：
“我一个人怕，但现在有阿瑞斯在，我就不怕！”
路西法随后的话没接这句，而接的是上面那回的：
“小姑娘，如你所讲，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俗气了，以‘麻风王’的技术，想要防御也很简单，到时候给你们一人发一片药，直接阻断大脑自主调动潜意识的信号，那样不管怕什么都不会被激发出来，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个体摒弃杂念，提高专注力。
然后我要说的是，这两种层次的幻境，不论哪一个，你们要面对的是一种完全由蛮族信仰打造的世界，在那方天地里，一切细节都是由这个家伙设定的，所以，知道我的意思了吗？”
“我好像明白了，你想说的是，在那个幻境里任何事情都由对方说了算，包括我的能力，它本身的能力，乃至幻境甚至是物理规律。
因此在这样一个地方，这个信仰的力量几乎和神一样，是完全无法战胜的，任何人一旦跌入其中，只有被蹂躏至死的份儿，对吧？”项骜道。
“说到点子上了，就是这样。而抗性强的人一般会被拉入第一层，那里能坚持的时间长一点，但也不会太久；弱的人则会进入第二层，也更加痛苦。”路西法道。
“这听起来是一种挺无赖的招数，可怎么杀死人呢？还有你说比死亡更可怕，我没发现这个‘更’字体现在哪里。”卢珊珊道。
“你在幻境里遭遇的一切，都会真实的反馈到你的肉体上，你说怎么杀死你？至于如何做到的，还用我说吗？对于隔空取人性命和玩一样的家伙来说，这能有什么难度。
至于更可怕之处，这么给你解释吧——地下蛮族自从被压制后，它们的信仰在这么久的岁月里，积攒的怨气可不比‘人墙’里的那群死鬼少。
因此只要把猎物关进了这种幻境牢笼之中，这股力量便会变着法的折磨，以此发泄愤恨。
另外，蛮族虽然无力继续发动战争，可不意味着已经灭亡了；至今为止，它们依然存在，依然在地下深处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维持着相当可观的数量。
而这种统一其种族思想的信仰，也在精神层面把它们连成了一个整体。
然后每一个个体的创意、思路都会成为它可以利用的资源。
这意味着，折磨你的时候，你承受的将是一整个族群的极端恶意。
被这样不知道有多少的东西，想方设法的反复蹂躏，你觉着够不够可怕？每一只想出一种来，一种一种的试，哪怕去掉重复的，至少也能凑出几百上千种吧？
然后又是在一个条件不设限、任何点子都能轻松实现的地方；相比之下，古今中外流传下来的那些酷刑，也都显得很人道了。
而且不到这个信仰玩够的时候你还死不了，因为在那个世界里是它说了算。”路西法道。
卢珊珊撇了撇嘴，做了个摊手的动作，回：
“那总有克制的办法，不然也不会让我们来咯。”
项骜则道：
“还是叫怨灵比较好，你说的那个词我很不喜欢。”
他没有重复，但显然指的是“死鬼”这俩字。
路西法听罢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过转念一想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随即用余光瞥了一眼赵梦洁，然后调了调嘴角，道：
“的确，死者为大嘛，那就按你说的叫。”
后者也明白了怎么回事，但她从未生气，还因为项骜的这番话会心一笑。
“既然这样，我们要如何应对？”七宗罪道。
“一旦被拉到里面，基本是必死无疑的，所以我们没有怎么被动应对的方案，而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主动出击——不让它得逞，不被带进那个由它制定游戏规则的世界里。
具体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用能量和它对冲，我们搞一个可以瞬间释放强大能量的装置进去，然后两者碰撞之后，它有两种下场——要么被直接打散，要么被击退；即便是第二种，也属于没有个十年八载恢复不过来的重伤，反正无法再给咱们找麻烦就可以了，毕竟去的目的不是消灭这玩意儿，只要别出来碍事，那什么都好说。
“‘能瞬间释放强大能量的装置’，听起来你要带一个爆炸物到里面，并且是当量很大的那种。”项骜道。
路西法没有立即回话，而是让幻灯片播放下一张照片，众人看过去，发现上面是一个绿色外壳的圆柱体，头部呈锥心状，明显是一枚炮弹。
其余在场的都没认出来它的具体型号，只有项骜看出了端倪。
他开始还不确定，又盯着屏幕瞧了几秒钟，转即一眯眼，道：
“这不是一枚w9型核炮弹？280毫米口径，给m65‘原子安妮’用的那个？”
“好眼力，这都能让你一眼认出来。”
“你先等一下，这玩意儿我没记错的话当量有1.5万吨tNt，已经接近广岛原子弹的爆炸威力了，你想在地下引爆一个这个？我们要躲到哪里去？难道不会被核爆爆心的火球直接气化吗？
哪怕没被炸死，也躲过了可能引发的大规模坍塌，那核辐射又要怎么办？还是说你连防护服都准备好了？可即便如此，前面能够导致我们全军覆没的可能都太多了。
另外，它是1952年就装备的东西了，只使用了十多年便在1964年左右因为发射它的火炮本身机动性差，不具备‘三防’能力退役了。
所以即便你要用核炮弹来干‘能量对冲’这事，也应该弄一枚距离现在近的多的先进型号才合理一些，比如上世纪90年代才封存的w79。
毕竟这个当量可调，范围也没有跑到万吨以上这么夸张的程度，是战术核武器高度成熟的代表；和w9这种冷战初期的糙货比起来，别看纸面威力成倍削减，但实际应用能力不知道强了多少。”
面对项骜这一连串的发问，路西法又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然后道：
“我一个一个回答，你先别着急。首先，你们不知道我们要对冲的目标达到了什么级别的总量，但我知道，所以1.5万吨tNt这是计算好的，不是瞎搞的，如果弄得低了，冲不掉怎么办？几百吨到几千吨都不够用，这已经在超级计算机上模拟过很多次了。
若只是为了够大，‘麻风王’完全有能力把一枚战略核弹头搬进去，但这不是拍脑袋瞎琢磨出来的，是经过严格计算后的理性决策。
也正因为两者高度接近，才让对冲后会把核爆产生的威力都吸收掉，完全威胁不到我们，人身安全的事情就不必担心了。
然后，类似w19、w31、w48、w79这些比w9更先进的核炮弹，反而因为年代靠后，都在冷战中后期至结束初期的核裁军中被全面拆解销毁了，连封存的都几乎没有。
反而w9这个老古董，因为是第一代战术核武器，有很高的收藏价值，所以一些生产出来但没有使用的炮弹，成了博物馆的展品，比如位于肯塔基州诺克斯堡的陆军装甲兵器博物馆里就有一些，而你看到的这张照片里的这一枚，也是纯那里弄出来的。
当然，作为展品时它的核装药早已被完全拆除了，但其余部分保存得非常完好，这意味着只要将核装药重新装回去，它立马又能恢复使用。
这也是‘麻风王’选择它的原因，因为重新设计一种战术核武器所需的时间和经济成本远比这个高得多，用处于技术储备状态的最新款，又没有当量合适的。
所以只是一轮筛查，就选中了w9来执行此次‘对冲’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