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陆灵瑾察觉到佳怡情绪不对，凑过来小声问道。
“没有，就是感觉她很不开心。”
佳怡回神，闷闷的说道。
一舞毕，场上寂静无声。
还是鲜卑六皇子站了起来，脸上是自得的笑容。
“大虞皇帝，我皇妹这个舞，表演的还不错吧？”
帝后二人对视一眼，皇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意思是不要在这个时候给鲜卑难看。
皇上只好憋着一口气，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皇女舞的确实不错。”
似乎是听到满意，皇女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竟是有些放松？
“好了，既然表演完了就……”
“大虞皇帝！”
被打断，皇上面色不善的看了过去。
已经好久，没有人敢这样打断他的话了。
耐着性子，皇上说：“皇子还有什么话要说呢？”
六皇子笑了笑，手指虚空一点。
隔着那么多人，却明显的看到皇女的身子狠狠一僵。
惊恐地看着六皇子。
无措的低了低头。
“我这个皇妹，自小就崇拜大虞皇帝……”
长长一段话说下来，中心词也就一个。
和亲。
鲜卑皇女跟皇上和亲。
皇上气的脸都青了。
他都一把年纪了！
而且！
从来没有皇帝和亲的。
最多也就是皇帝的儿子。
以往他国姑娘进后宫。
都算做是上贡，现在想和亲？
和个屁！
“六皇子，朕年纪大了。”
皇上已经是明示了。
奈何那六皇子就跟听不见似的。
依旧笑眯眯的回答。
“我这皇妹常说，能侍奉在皇上左右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自然是不敢再多奢想什么。皇上就收了我这皇妹吧，哪怕是当个侍女。”
侍女也好！
皇女眼中含泪，殷切的看着皇上……
身边的皇后。
目光中是满满的祈求。
只要能离开那个吃人的地方。
皇后顿了顿，起身。
“吾观鲜卑皇女似乎是冷的厉害，吾带皇女去换个衣裳吧。”
她带头，走到佳怡身边，说：“佳怡的衣裳似乎也是湿了，一块去换吧。”
佳怡蒙着一张脸，哦了一声。
利索的起身。
身后，琴音忙不迭跟上。
还有那鲜卑皇女。
她光着脚，失魂落魄的走着。
又是忍不住心慌，又是希冀。
留下来，哪怕做一个侍女。
突然察觉到一道视线，皇女若有所感的看过去。
是那个小姑娘。
佳怡呲牙朝着她笑了下。
不知怎么的，那皇女心稍微定了定。
也回了一个温柔的笑。
到侧殿了。
皇后坐到上座，让宫女去拿一套适合鲜卑皇女穿的衣服跟鞋子。
佳怡回头，跟琴音说：“姐姐，去帮我拿一下衣裳吧。”
琴音点了点头，扭身出去了。
“坐啊，傻站着干什么？”
皇后娘娘拍了拍身边的凳子，示意佳怡上前来。
鲜卑皇女不明白这是什么路数。
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颤抖的声线昭示着她的不平静。
“求皇后娘娘，让我留下来吧！”
佳怡蹙眉，很是好奇。
“你为何要留下？大虞，不是你的异国吗？你，就这么想要离开你的母国？”
鲜卑皇女顿了顿，抬起头。
眼神决然。
“那样的母国，我宁愿从未到过。”
哟呵。
事情只怕是不小。
佳怡皱了皱眉，心里更加好奇了。
“我的母妃，是二十年前被掳到鲜卑的。”
掳到鲜卑？
“难道你母妃是……”
“是，我母妃是中原人。那时，她还只是十五岁而已，外出采药，却不幸被掳。生下了我之后，就被厌弃。”
所以皇女几乎是在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情况下艰难长大的。
为了保护她，她的母妃也不得不支撑起来。
一直到现在。
十岁时，她慢慢长开，容貌开始变得昳丽。
她能够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带恶意的目光逐渐变多。
为了保护她，母妃不得不碾碎自己的自尊，去求那个男人。
中原女子还是很新奇的。
母妃复宠，一时间风头无两。
她的待遇也渐渐好了起来。
但是，从此母妃也就成为了可敦（可汗正妻）的眼中钉肉中刺。
只要寻到一点点机会就会疯狂挑刺。
在一次意外中，她母妃中了毒。
慢性毒，短期内不致命。
但不知道被下了多久的毒。
她六神无主，想要求可汗救救自己母妃。
却在可汗帐外听到可汗在宠幸另一个妃子。
最后自然是没有同意。
除了可汗，她还去求过可敦。
可敦怎么会救她母妃？
想也知道不可能。
她只能看着母妃一日日痛苦、挣扎。
有一天，六皇兄来找她，说只要自己愿意前去大虞和亲。
他就能帮她救她母妃。
“后来呢？”
听入迷了，结果到关键时候停住了。
佳怡忍不住凑上去细问。
“后来啊……我娘知道我要来这边，也猜到六皇子帮她的条件是什么。临走之前，她把所有的东西都给我了。”
她一开始不懂，为什么只是去和亲，娘要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她。
当时她问了，娘也只说。
是嫁闺女用的嫁妆，肯定要多一点。
“我娘把她用了十来年的丫鬟都给我了，说以后能教我许多事情。可我还是没有懂。”
话音落下，鲜卑皇女已经是哭的眼泪一行鼻涕一行。
佳怡心中一凛，暗自思忖：哭的这么惨，不会她娘去世了吧？
果然，那鲜卑皇女哭过了，抽抽噎噎地说道：“行至半路，米亚姑姑突然跟我说，我母妃已在我离开当日就自杀了。母妃希望我能在中原留下来，不需要嫁给皇帝，只要能留在中原，不再回鲜卑，做什么都好。”
反正她给了许多金银财物。
怎么也是足够的。
“我想回去找我娘，我要看她是不是真的死了。米亚姑姑给了我一巴掌，说我娘早就想去死了，如果不是为了我，她不会苟活到现在。”
“我有机会从鲜卑回到中原，我娘才是真正下定决心要去死。”
她的死，是久困鲜卑十余年的郁郁而终。
也是将皇女向前狠狠推一把。
叫她没有退路，心无旁骛的，留下来。
不要再回到那个吃人的鲜卑族了。
故事讲完，皇女已经哭成了泪人。
搞得佳怡心里怪难受的。
这皇女命也太苦了些。
皇后听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样……”
“可是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来做探子的呢？”
鲜卑皇女抬起头，决然的看向了一边。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
皇后立即屏退小宫女们。
留下她的贴身丫鬟和佳怡。
“大虞朝中一直有一个人在向鲜卑传递消息，我曾听六皇兄说起过，那是……”
佳怡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了皇女一眼，又看了一眼皇后。
不儿，就这么告诉皇女了？
这六皇子是自信自己能拿捏住皇女吗？
“他以为我娘还活着，可以通过我娘拿捏我，所以从来不避讳。”
皇女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