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来过多少次，凯森都要说....
希斯莱的炼金实验室闻起来像煮过头的坩埚蛋糕混着铁锈，当然后者可能是某种奇怪的血腥味。
这是第二天，昨天希斯莱只是演讲了一个简短的鸡汤就让凯森离开了，据他所说他需要开动一下脑洞顺便拿出第一张设计草稿。
然后第二天，草稿就出炉了。
凯森坐在硬木凳上，看着教授把一块方头方脑的灰石头哐当扔到桌面上。
石头表面坑坑洼洼，还沾着点厨房油渍。凯森认出这是他昨晚拿出来的熔炉，但是看着这副样子，说不定就让希斯莱去热夜宵用了。
“好东西。”希斯莱指甲刮过石头，带起一溜火星，“基础牢靠，而且我昨天晚上用他做过实验，十分的...牛逼。”
凯森撇撇嘴，没吭声。
希斯莱又从抽屉深处拖出个东西。那玩意儿像颗放大的、干瘪的牛心，暗红色，表面布满粗大的银色金属管。
几根透明管子从断口垂下来，末端连着几个亮闪闪的黄铜活塞。
“喏，图纸和模型，我昨天晚上你离开之后我做了好久的。”一张画满复杂线条和如尼文的羊皮纸拍在凯森面前。
“照着做。传动的动力我们可以使用魔力，外壳和传动部分…喏。”他踢了踢脚边一个破木箱，里面丁零当啷全是齿轮、轴承、小号活塞杆，还有几卷颜色诡异的兽筋。
“这么脏？”凯森诧异。
“我当然不是让你用这些东西做，而是让你用这些东西模拟，先实验，然后用你自己的力量创造和这些一样的零件，组装，在手术进你的身体里面。”希斯莱补充道。
“这样啊.....第二心脏？”凯森戳了戳那颗干瘪的样品，指尖沾了点滑腻腻的防腐魔药，“跟战锤似的…”
“原来，你也玩战锤！”希斯莱眼睛一亮，抄起一把锉刀就开始打磨工作台边缘一块青铜基座：“我承认这是我从那里面找的灵感，为此我还去曼彻斯特听了两节医学课。”
“总之就是，好东西！高效！实用！不整那些虚头巴脑的！氧气利用率翻倍，代谢加速，小伤口眨眼就好…最重要的是我们能够加快血液循环到一个脉搏不显的程度。”他停下锉刀，盯着凯森。
“so？有什么用？”
“暂时卖个关子，因为这个问题等会你依旧会问第二遍。”
凯森点了点头，看着图纸上密密麻麻的线条，又看看桌上那堆破铜烂铁，最后看看自己不知不觉中搓出来的丑炉子。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卷起袖子。
接下来的日子，凯森觉得自己像个麻瓜汽车厂的学徒。希斯莱的实验室里，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金属摩擦的尖叫就没停过。
没有漂浮咒，没有变形术。希斯莱只准他用最基础的工具。
锉刀、锤子、钳子、凿子，外加凯森自己那双手搓出来的各种尺寸的扳手和螺丝刀。
他能够控制铁方块的大小，甚至是形状，但是不能让活塞方块的活塞方向拐弯或者中间加一个窟窿，所以就只能使用一些物理办法了。
至于这些小方块的控制精细程度，等到自己长大能不能控制的更加好......凯森不懂。
他只知道自己的手指头被锤子砸肿了三次，被锉刀磨掉一层皮，还被一根崩飞的弹簧片在脑门上开了个小口子。血顺着眉骨往下流，他随手抹了一把，血糊糊的手指继续去拧那颗死活对不上螺纹的铜螺母。
“记住你现在流血的感觉，等你第二心脏装好之后他愈合可能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希斯莱在旁边组装一个更大的、咕噜咕噜冒着绿泡的玻璃罐子，头也不抬。
“确定不是毛细血管的血留得像静脉，静脉喷得像动脉，动脉射的像高压水枪？”
凯森没好气，用肩膀顶住基座，全身重量压上去拧那颗顽固的螺母。汗水混着血水流进眼睛，又涩又疼。
此时那颗熔炉核心被嵌进一个玻璃壳子里，预留的魔力接口被凯森用锉刀硬生生磨得和血液导管严丝合缝。
由于凯森不想让身体里面多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冷却液，所以就只好让第二心脏蹦出的血液稍微承担起冷却液的责任了。
这也导致工程难度也变成了一加一大于二，希斯莱就让他一遍遍挫，一遍遍量，挫到手指抽筋，量到眼睛发花。
“误差超过一根头发丝的十分之一，这玩意儿跳起来就能把你肋骨戳穿！”希斯莱的警告像锤子敲在凯森脑门上。
炉心内部更麻烦。那些负责模拟心肌收缩的微型活塞阵列，小得像米粒。凯森得用镊子夹着比针尖还细的魔力刻刀，不停微调红石线路，一笔一划刻下引导其中的能量回路让红石线路模拟出心脏的永动脉冲。
有的时候只要手稍微一抖，一整个心脏就废了，而废弃物渐渐在办公室角落堆成一座小山。
“匠气！我要的是匠气！不是魔法！”希斯莱每次路过，都对着那堆“垃圾”摇头晃脑。
西弗勒斯偶尔会溜达过来，带着一身魔药味。他们就皱着鼻子看凯森满手油污地跟一堆铁疙瘩较劲。
莉莉也来过一次，送了一小篮家养小精灵烤的饼干。她看着凯森像从煤矿里捞出来的造型，和那个初具雏形、布满像素铆钉和黑曜石焊接疤痕的金属疙瘩，沉默了半分钟。
“这…真的能放进身体里？”她小心翼翼地问，把饼干篮子放在离工作台最远的角落。
“鬼知道！”凯森破如防似的把扳手砸在工作台上，发出巨大的一声哐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