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薇肩膀上莫名多出来的压力还没有放松一秒，连头还没转回来，就见蒋大神动了。
他抱着一摞从不外借的笔记本，朝她走来。
蒋大神越来越近。
直到那摞笔记本，砰的一下，放在了她的桌上。
郁薇看着那些笔记外加下面压着的，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笔记本，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这一刻，蒋朝在她眼中变成了魔鬼。
她只是不想没努力过就让蒋朝失望。
不是想死。
郁薇张了张嘴，想着怎么让他把这些比山还重的练习册收回去。
下一秒，蒋朝一手撑在笔记本上面，弯下腰，如看中了宝物的猎人，朝她逼近。
而后，在离她一个拳头的距离停下。
那双墨瞳望进她的眼底，顺着浑身的血液抓住了妄想偷懒的她。
他抬起食指，在笔记本上点了两下。
“失败不了。”
蒋朝勾了勾唇，“为了庆祝你拥有了远大的抱负，我还随机赠送两本练习册。”
郁薇呆呆看着眼前的第一道坎，魂都去了一半。
等回过神来，蒋朝已经回了座位。
郁薇整理好被那个魔鬼揉乱的头发，把那套笔记塞进抽屉里，恰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两下。
多功能窃听器：「别想着努力给我看。」
多功能窃听器：「把它当做你真正的目标去努力，就没有什么考不上。」
郁薇两眼一闭，不愿再睁开。
很好。
她又被逮住了。
*
郁薇从来没想过，她这辈子能有考清北如此远大的目标。
浑浑噩噩过了几天废寝忘食的日子。
直至整个家里都被贴上了物理化学的公式，她才对这个白日梦有了实质性的感受。
累。
是真的累。
每天在学校不敢走神，生怕旧的知识点还没补完，又漏了新的。
课间不敢玩手机，害怕打乱写题思路。
就连回到家也只有吃饭和洗澡的功夫，剩下的时间都被蒋朝征用，一遍又一遍写题，讲题，直到她一旦看到这些题型，解题思路就能瞬间出现在脑子里。
很快。
在枯燥无味的学习中，十二月底慢慢到来。
又一个周一。
距离圣诞节还有三天。
晋安一如既往无聊万分。
但因为节日的来临，向来冷清的走廊终于开始活络了起来。
课间。
赵奕琦挽着唐雨菲的胳膊，神采奕奕，“等了这么久，圣诞节终于到了。”
唐雨菲睨了她一眼，“圣诞节又不放假，也只有你这种傻大妞才会这么开心了。”
“你不懂。”
赵奕琦晃着她的胳膊，“我好不容易才织好的围巾，终于可以送给学长了。”
“菲菲，不是我不爱你。”赵奕琦空出一只手，拍了拍前头的肩膀，“但是这件事情只有薇薇才能和我感同身受。”
郁薇写完数学卷子最后一题的答案，终于放下笔。
“你说什么？”
赵奕琦的笑僵在脸上，“郁薇，你是不是学习学傻了？”
“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像蒋朝了？”她收回手，搓了搓胳膊，“不对，你现在就是第二个蒋朝，可怕得很。”
唐雨菲放下手机，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你好意思说人家？”
“郁薇期中考进步了多少？你又退步了多少？再这样下去你考个二本都难。”
赵奕琦不耐烦道：“哎呀，我知道啦。”
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她反手拉住了郁薇的手，“薇薇，你那条围巾打算什么时候送给蒋朝啊？”
围巾？
圣诞节？
郁薇拿出手机看了眼，才发现日历已经在不知不觉走到了十二月二十三日。
她放下手机，想了想，“明天或后天？”
赵奕琦做贼似的往两边看了眼，确定周围没人，捂着嘴凑到她耳边，“我这两天看到好多其他班的女生总来我们班问话。”
她顿了顿，似乎在等郁薇接话。
郁薇笑着配合她：“问什么？”
赵奕琦掐着嗓子，鹦鹉学舌：“诶，同学，请问一下蒋朝坐在哪里呀？”
唐雨菲被她的东施效颦逗笑好一会儿，才慢悠悠接了一嘴：“她们问这个问题干什么？蒋朝不就一直坐在那个位置吗？”
虽说现在早就取消了尖子班，但是以蒋朝的成绩，他的地位和特权还是无法撼动。
就连他们班里没有轮换座位的时候，蒋朝依然稳稳坐在他角落里的豪华单人座，绝不挪窝。
就算对蒋朝没有半点好奇的人，只要经过一班，随便瞥上两眼，也会有些印象。
更别说这种明显就是冲着蒋朝来的了。
说不知道，压根站不住脚。
赵奕琦笑得意味深长，“那还能是因为什么？不就是想让别人知道，她们就是特意过来找蒋朝的呗。”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郁薇的态度。
不看还好，就这么一眼，差点把自己气死。
郁薇半侧着身体，靠在墙边。
她的一只手任由赵奕琦牵着，另一只手却还搭在自己的课桌上，手里拿着一张卷子，上面写满了字，还有用红笔圈起来的标注。
郁薇她居然还能分心看她之前的错题。
赵奕琦咬牙切齿，“你真的听不出来其中的意思吗？”
“蒋朝个高又帅，成绩还好，这种人就算是个面瘫，都会有很多人追的！”她没好气道，“你该不会以为蒋朝其实没有什么魅力，而你也没有半个竞争对手吧？”
郁薇放下手里的卷子，哭笑不得，“我知道蒋朝万里挑一。”
“但每个人都有喜欢别人的权利，我难道要和她们上演后宫争宠的戏码吗？”
赵奕琦急得拳头乱晃，“我肯定不是这一个意思啊。”
“我是想说你不上心！”
她加重了后面四个字。
「你不上心。」
郁薇沉默下来。
她不上心？
她都不知道有多上心。
她这么拼命都是因为蒋朝的一句话。
赵奕琦却不像蒋朝一样能读懂她的心。
她沉沉吐出口气，小声跟郁薇解释：“我说这些自然不是要让你去跟其他女孩子抢什么，我只是站在你和蒋朝两个人的角度。”
“郁薇，感情就像花一样，是需要浇水的。”
“你越温柔呵护它，它就长得越鲜艳，越灿烂。”
“要不然两个人再喜欢彼此，感觉不到对方的温度，总有一天也是会慢慢冷下来的。”
赵奕琦是在替她担心：“你觉得蒋朝不会吗？”
郁薇抿了抿唇，不知道如何去回答这个问题。
上辈子的事可以作为她自信的参照物吗？
可有人却帮她给出了这个答案——
一只手从走廊外面伸进来，捂住她的耳朵，熟悉的声音却还是顺着指缝钻进来。
“我觉得蒋朝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