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薇回过神。
刚刚消散不少的怒气又再次席卷而来。
她恶狠狠地，一拳捶在沙发上。
该死的蒋朝。
搞得像是要邀请她约会一样。
害她整个心脏都不知道怎么跳了。
结果是想拉着她实战演习一遍？
她就是个跳梁小丑！
“蒋朝。”
“蒋朝！”
“蒋朝！！！”
郁薇在柔软的沙发上连捶三拳。
长长呼出一口气后，她抬手理了理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而凌乱散在脸上的湿发，嗤笑一声。
揍了三拳。
爽多了。
“郁薇，你要这么想我，不用把情绪发泄在沙发上。”
突如其来的，万分熟悉的嗓音，让郁薇套上拖鞋的脚一顿。
她机械般咔呲咔呲转头，瞬间对上蒋朝的视线。
少年脱下校服，穿着柔软舒适的家居服，那股生人勿近的疏冷气息消散不少。
蒋朝弓着腰，双手搭在护栏上，唇角明显上扬，继续建议：“你只需要下楼，左拐，进门，上来，就可以看到我。”
郁薇：……
所以为什么他们两个连房间都要在同一边？
郁薇咬着后槽牙问：“你看到多少？”
她恶狠狠瞪着对面的人，带着一股“你要说全都看见了我就灭口”的气势。
蒋朝一点不带怕：“全都看到了。”
郁薇：……
蒋朝：“我没想到你都快睡觉了还满脑子都是我。”
郁薇：……
蒋朝：“但是头发先吹干，降温了，容易感冒。”
郁薇呵呵干笑，半天从嘴里冒出一个字：“滚。”
她套好拖鞋，起身，回屋，把阳台门震得砰砰响。
不料蒋朝的最后一句话还是从缝隙里钻了进来，“军师，别忘记周末一起去游乐园。”
郁薇唰的一下拉上帘子。
她拿出吹风机，把头发吹干，而后蹬掉拖鞋，钻进了被窝。
一下子安静下来的空间让人昏昏欲睡。
郁薇在心里骂完沈琮文，又骂鹿晓溪，又准备把蒋朝也骂一番，意识慢慢开始模糊。
可她没想到，她又做梦了。
她又梦见了蒋朝，成年后的蒋朝，也是上辈子的蒋朝。
时间很模糊，她甚至不知道是她死之前还是死之后的事。
她只看到这是一间很陌生的房子，蒋朝肯定不是在自己家里。
他随意搭腿坐在床边，周围摆满了酒瓶子，空荡荡的，早就被人喝光。
蒋朝胡子拉碴，一手搭在床沿，头枕在上头，看起来好似沉睡了良久。
郁薇一开始也这么想的。
她脑子发了懵，走到他的面前，蹲了下来，想替他把这些酒瓶子收拾干净。
却忘了这只不过是个梦境。
她的手意料之中穿过了酒瓶，直抵蒋朝胸口。
忽的，一道影子从上而下穿过她的掌心，落在了地面。
郁薇呆呆低头看去。
那是一滴泪。
泪珠在地板上溅开，晕成了一朵花。
郁薇还没反应过来，又见更多的泪陆续穿过她的手掌，滴落在地。
郁薇错愕万分。
她倏地转头，一眨不眨盯着眼前的人。
蒋朝不是在睡觉。
他在哭。
泪水沾湿了他的眼睫，那双眼承受不了更多，才会让她看到了晕在地上的泪花。
嗡——
手机在男人掌心震动起来。
蒋朝终于睁开了眼。
他茫然片刻，动作迟缓接起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变得格外大声——
“蒋朝，听说郁薇跟沈琮文订婚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这句话仿佛触动了蒋朝身上地开关。
他双眼瞪大，满目猩红，凶狠又狼狈对着电话吼了一声：“滚！”
随后，手机被他扔出去老远，砸在门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而后摔落在地。
屏幕四分五裂。
微光亮起。
郁薇看到了自己。
她穿着酒红色旗袍，手举着酒杯，站在沈琮文旁边，而两边是双方的父母。
这是沈琮文和鹿晓溪心意相通后，仍选择瞒着她，假装若无其事和她订婚的事情了。
她没想过，居然有人还会特地把照片发给蒋朝。
也没想到……
……蒋朝会是这个样子。
郁薇心口堵得发慌，想找借口让自己不那么难受。
也想像之前一样，一遍遍安慰自己，这只是一个梦。
可这个梦那么真实，那几滴掉到地上的泪好像烫到了自己。
她不想做梦了。
可她醒不过来。
她明知是梦，偏偏醒不过来。
郁薇眼睁睁看着蒋朝推翻所有的酒瓶，还不够，他几乎是把能砸的都的东西都砸了，整个房间在顷刻之间变得一片杂乱，只有一样东西免于这场灾难。
蒋朝撑着床头柜，看着那本安全躺在上面的册子，安静了很久。
他喘着粗气，忽然就笑了。
笑得肆无忌惮，张狂，好似他从来没有这般开怀大笑过，可听着声，却是说不出的难过。
他笑得累了，至若珍宝捧起那本册子，小心翼翼翻开。
直到现在，郁薇才看见，那本册子，满满当当装的竟然都是她。
大部分都是她集体活动的照片。
但每一张都毫无例外的把照片剪得只剩下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完完整整贴在每一页上，越往后翻，郁薇越震惊错愕。
就连她大专毕业的照片，也被以偷拍的角度，留在了这本册子里。
郁薇喉咙微滚，半天都发不出一个声来。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蒋朝无比珍重的翻过一页又一页，又哭又笑。
翻到最后一页时，他抬手抹掉了脸上的泪，将册子合上。
“又有什么用？”
郁薇听着他低声喃喃。
看着他把册子抱在怀里，蜷缩在床上。
“蒋朝，你就是个怂包。”
“你明明也喜欢她，为什么就是不说呢？”
“你就这样看着她离你越来越远，你现在有什么资格露出这种难过的表情啊？”
沉默片刻，蒋朝又笑。
“那又怎么样？她自己瞎了眼，说话不算话。”
“是谁说永远陪着我的？是谁？是谁啊？是她郁薇！转眼就跟人走了，我再喜欢有什么用？”
“她还不是当我是一条可有可无的狗！”
话音刚落，床上的身影暴跳而起，将怀里的册子砸到了墙上。
青筋在蒋朝的太阳穴上突起，“拿着本破册子有什么用？！”
“她要结婚了！”
“要结婚了！”
眨眼间，郁薇又看到蒋朝连滚带爬下了床，懊恼捡起那本册子。
“可是我想她啊。”
“我想她想得发疯。”
“原以为出国可以更快忘了她，可我好像更想她了。”
“我喜欢她。”
“怎么办啊……我真的……我真的太喜欢她了。”
郁薇的心脏好像跟着揪了起来。
蒋朝好像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