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人推开，言璟放下手中的茶杯，回首。
门外的言皓对上屋内言璟的目光，浅笑道：“太子殿下既已回国，为何不来见皇叔？”
言璟主动挪开视线，往言皓身后一看，片刻后，又重新回头。
为自己重新倒了一杯温茶，言璟举杯：“皇叔本事通天，就算孤不去见皇叔，皇叔也会像今日一样，不请自来。”
闻言，言皓还没生气，跟在后面的小白倒是先急了眼。
他挡在言皓身前，呵道：“你虽贵为太子，但他好歹是你的皇叔，你的长辈，你怎能如此与他说话！”
刚举起的茶杯，被言璟重重放下，里头一口未动的茶水洒了一桌：“你又是什么东西，谁许你站着与孤说话？”
言皓轻轻牵起小白的手，拍拍他的手背：“无妨。”
随后，言皓对言璟说道：“他素来莽撞，无意冒犯太子殿下，还望殿下看在皇叔的面子上，饶了他。”
小白看着言璟，欲言又止。
最后半推半就下，让言皓拉至身后‘躲’着。
“孤竟不知。”说着，言璟站起身，“皇叔也好男色。”
转过身，言璟上下打量着被言皓紧紧护于身后的小白：“从前，皇叔可是对此厌恶至极，甚至不惜将跟在自己身旁多年的知心人送至孤的身侧，只因他爱慕皇叔。”
“心悦皇叔。”
言皓抬眼，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可其眉眼间却已然肃起：“从前种种，早就不作数了。”
“太子殿下，慎言。”后两字，言皓说得咬牙切齿。
言璟则不以为然，他歪头，扶了一下发冠：“皇叔说不作数，就不作数。”
一边说，言璟一边扬起嘴角：“未免太过霸道了些。”
“小白。”言皓喊道。
小白应声搭上言皓的肩：“我就在门外等你，若是他对你不善，我即刻破门，取他狗命。”
言皓按住小白的手，叹道：“知道你有本事，但在我身边，你可以收起你的本事，我自会保你无事。”
见状，言璟面不改色地丢出一句：“皇叔与皇婶，还真是恩爱，就连片刻都离不得。”
听到此话，原本浑身竖起尖刺的小白，顿时变得毛茸茸。
偷偷看了一眼言皓，面具下，小白的耳朵和脸颊红得快要滴血，嘴里却还扭扭捏捏地说着：“太子殿下误会了，我与我家殿下……”
没等小白把话胡言乱语地说完，言皓便比他更加胡言乱语道：“太子殿下好眼力，待来日，我定邀太子殿下上座，绝不枉今日殿下这声‘皇婶’。”
“你！”小白指了指言皓，又指了指自己，“我！”
“我们！”
言皓回道：“我们终是要成婚的。”
小白感觉再待下去，他脸上的面具就要叫愈发滚烫的热气给融化了。
“谁答应你了？！”
“谁想与你成婚啊？！”
“反正……反正我不想！！”
说完，小白把言皓往屋里一推，接着猛地关上房门。
隔着门，小白听见了言皓明晃晃的笑声。
门外，小白跺脚恼羞道：“言皓！”
“你喜欢他？”
言璟厉声质问：“你真的喜欢他？”
掀开腿上盖着的披风，言皓稍显狼狈地站起身，又艰难地走到方才言璟坐过的位置坐下。
“说话！”言璟盯着言皓佝偻弯曲的背影，嘶吼道，“孤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他！”
笑了笑，言皓没有回答。
他拿起一个干净的茶杯，为自己倒了小半杯茶水，仰头缓缓倒入干涸到快要沙哑的口中。
过了半晌，言璟听见言皓说：“我一直，一直都喜欢他。”
“只是昔日的我，不知道而已。”
“闭嘴！”
言璟动手将言皓推倒在地，并踩着他的膝盖：“你还叫他小白，你竟然敢叫他小白！”
通红着眼睛，言璟恨不得把脚下的言皓给活活撕碎、砸烂。
守在门外的小白，听见屋里的动静，想要马上推门闯入，又怕打搅。
他的手贴上门，担忧道：“殿下？”
“滚出去！”
“无事。”
言璟与言皓的声音同时响起，而言璟的声音明显盖过了言皓。
但小白还是听见了言皓的声音。
刚要收回手，言皓又道：“小白，我想尝尝你喜欢的蜜饯。”
顿了片刻，言皓继续说：“小白，你替我去买些回家，好不好？”
小白收回手，很小声地回道：“我回家，你也要回家。”
“别让我等不到你，我会生气。”
说着说着，小白的声音越来越小：“也会担心。”
言皓任由言璟抓着他的衣领，神情坦荡：“有你在，才算是家。”
话音一落，言璟立即掐上言皓的脖颈：“今日你来，就是为了带他来恶心孤，恶心何其白？”
“何其白已经如你愿，他已经死了，你为何就是不能放过他！”
闻言，从进门便异常和顺的言皓，猛地挣开言璟的桎梏：“放过他？”
“我为何要放过他？”
言皓起身，反手推了一把言璟：“这些年他都未曾放过我，你凭什么要我放过他！”
说着说着，言皓突然大笑。
笑着笑着，言皓闭上眼，一行清泪落下。
“当年，我为了报仇，将他放到了你那里，再后来，我想要要他回去时，他却不愿。”
“他却不愿……”言皓睁眼看着言璟，“从前是你父皇，现在是你。”
“可是那些，原该是我的。”
正当言皓独自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时，言璟开口：“没有原该是你的，何其白不是供人买卖的物件，也不存在属于谁，他只属于他自己。”
擦去眼泪，言皓站直腰身，随手理了理乱糟糟的衣襟。
这会儿，他又重新变回了言璟所熟悉的言皓。
只顾自己利益的言皓。
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言皓坐回轮椅，将它高高举起，细细打量：“太子殿下不会不知，你的好父皇这些年赐予你续命的药丸，看似能缓解你体内的毒，实则渐渐掏空你的内里，若是日日服用，过个五六年，就算是天上神佛，地下阎王，也难保你长命。”
“孤知道。”
言璟从容道：“孤一直都知道，父皇想要孤的性命。”
言皓点头，把瓷瓶递给言璟：“他想要你的命，又不想你死得太早，叫他的言昪受人谋害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