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启程了。
没有地图，没有向导，只有云飞扬一个人走在最前面。
薛宇把探险杖扛在肩上，跟在后面，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林子……怎么这么安静？”
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嘟囔了一句。
太安静了。
自从那头灰白巨兽化为冰晶之后，这片森林里仿佛所有的生音都被抽走了。
没有鸟叫，没有虫鸣，连风都变得悄无声息。
宋雨馨握着匕首，走在最后面，她的脚步很轻，整个人都处在一种随时可以反击的紧绷状态。
云飞扬没有回头。
他甚至半闭着眼睛，全部的注意力都沉浸在一种全新的感知里。
他的意识，随着体内那股清凉的力量，延伸出去，与周围的草木连接。
他能感觉到每一棵树的生命脉动，能分辨出哪里的土地更湿润，哪里的藤蔓更坚韧。
整个森林，在他脑中不再是混乱的障碍，而是一张可以阅读的，充满了生命信息的网络。
也正是因为这张网，他察觉到了前方的异常。
“停下。”
他突然开口，抬起了一只手。
薛宇和宋雨馨立刻站住脚，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怎么了？有东西？”薛宇压低声音。
“不。”云飞扬睁开眼，眉头紧锁，“前面……没有东西。”
他指着前方几十米外的一片区域。
“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生命。”
在他的感知网络中，前方那片区域是一个纯粹的，黑色的空洞。
仿佛森林的生命力被硬生生挖掉了一块。
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
眼前的景象，印证了云飞扬的感知。
这里的树木，呈现出一种了无生机的灰败色泽。
树皮干裂，轻轻一碰就簌簌地往下掉。
地上没有青草，只有龟裂的黑色泥土。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朽和衰败的气味。
“这是……怎么回事？”宋雨馨蹲下身，捻起一点泥土。
那泥土在她的指尖，化作了细微的粉尘。
薛宇好奇地伸出探险杖，戳了戳旁边一棵灰败的大树。
哗啦……
那棵看上去还很粗壮的大树，在他的轻轻一戳之下，竟然毫无征兆地，从内到外，彻底垮塌了。
它没有断裂，而是直接变成了一堆灰黑色的粉末，在地上堆起一个小丘。
这一幕让薛宇和宋雨馨都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树木化为飞灰的瞬间，异变陡生。
周围龟裂的黑色土地，突然蠕动起来。
一个个拳头大小的鼓包，从地下迅速拱起。
噗！噗！噗！
数十个鼓包同时破裂，从里面钻出来的，不是虫子，也不是野兽。
而是一团团由红黑色能量构成的，只有模糊四肢轮廓的小怪物。
它们没有五官，只有一团跳动的，充满恶意的核心。
这些小怪物一出现，就发出刺耳的尖啸，那声音直接冲击着人的精神。
它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站在三人中间的云飞扬。
“我来开路！”
薛宇大吼一声，探险杖舞得虎虎生风，将扑到近前的几只小怪物砸得粉碎。
但那些怪物被砸碎后，立刻又在原地重新凝聚成形，悍不畏死地再次扑上。
宋雨馨的匕首上下翻飞，她的动作更精准，每一次都刺向怪物的核心。
匕首能暂时驱散怪物的形体，但它们的数量太多了。
源源不断地从地下钻出，转眼间就汇成了一片黑色的潮水，将三人团团围住。
云飞扬站在包围圈的中心，脸色平静。
他看着这些小怪物，感受着它们身上那股与灰白巨兽同源的，充满暴虐与毁灭的能量。
他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枚冰锥。
这是他最熟练的攻击方式。
但他没有立刻射出。
他知道，对付这种数量的敌人，单点攻击毫无意义。
他需要的是……清场。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中成型。
他散去了掌心的冰锥，然后，做出了一个让薛宇和宋雨馨都无法理解的动作。
他将双手手掌，平平地按在了脚下那片龟裂、腐朽的黑色土地上。
“飞扬！”宋雨馨急喊。
她担心那片土地的腐朽能量会侵蚀他。
云飞扬没有理会。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的修行图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始运转。
澎湃的，带着生命律动的清凉能量，顺着他的手臂，疯狂地涌入脚下的大地。
这不是操控，而是净化。
是以他自身的力量为源头，强行改变这片土地的属性。
嗡——
以他为中心，一圈幽蓝色的光环，贴着地面，猛地扩散开去。
光环所过之处，奇迹发生了。
黑色的泥土，被一层晶莹剔透的蓝色寒冰覆盖。
那些从地底钻出的红黑色小怪物，一接触到这层寒冰，就像是被泼了浓酸，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它们身上的红黑色能量，在蓝色寒冰的净化下，飞速消融，蒸发成缕缕黑烟。
蓝色的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蔓延。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
整个空洞区域，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全部变成了一片冰晶的世界。
所有的怪物，都在这片极致的冰封中，彻底化为了虚无。
周围的空气，变得清新而冰冷。
薛宇和宋雨馨都停下了动作，呆呆地看着眼前这片蓝色冰原，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云飞扬缓缓收回手掌，站直身体。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呼吸也有些急促。
这一次的消耗，比对付那头巨兽还要大。
但他看着自己的杰作，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
他找到了这股力量的另一种用法。
“我们走。”
他没有过多解释，迈步走上了那片冰封的大地。
宋雨馨扶了他一下，感觉到他身体的虚弱，但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跟上。
薛宇捡起探险杖，踩在冰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看着云飞扬的背影，神情复杂。
就在他们即将穿过这片冰原时，云飞扬又停下了脚步。
他低头看着脚下的冰面。
在晶莹的蓝色冰层之下，那些被净化掉的怪物，留下了一丝极淡的，无法被彻底抹去的红黑色印记。
这些印记，正缓缓地，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
那个方向，正是石碑所在的位置。
云飞扬抬起头，望向森林深处。
他的感知网络里，一个强大而邪恶的意识，被刚才的净化彻底惊醒了。
那个意识，发现了他。
“它在等我们。”云飞扬轻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