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堆里的木柴爆出一声轻响，火星飞溅。
薛宇猛地一抖，手里的探险杖差点脱手。
他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安静的帐篷，又转回来，往火堆里添了一根干柴。
“你说，他会不会有事？”薛宇的声音压得很低，全无平日的跳脱。
宋雨馨没有看他，只是用一根树枝拨弄着火焰，让它烧得更旺一些。
“他只是脱力了，需要休息。”她的语气很平静，但紧握着树枝的指节泛着白。
薛宇苦笑了一下，把脸埋进手掌里。
“我以前总觉得，探险就是凭着一股子冲劲和胆量。
今晚我才明白，在那种东西面前，我们的胆子一文不值。
”
森林里的虫鸣恢复了，却没能驱散两人之间的沉重。
那股刺骨的寒意仿佛还残留在薛宇的背上，提醒着他刚才离死亡有多近。
而驱散那一切的，只是云飞扬吐出的一个音节。
一个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音节。
帐篷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宋雨馨立刻丢下树枝，站了起来。
薛宇也跟着起身，两人快步走到帐篷门口。
帘子被一只手从里面掀开，云飞扬扶着门框，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干裂，额头上还包着纱布，上面隐约有血迹渗出。
“你怎么起来了？”宋雨馨赶紧上前扶住他。
云飞扬的身体很烫，有些不正常的体温。
“水……”他沙哑地吐出一个字。
薛宇连忙把水壶递过去。
云飞扬灌了几大口，才缓过一口气。
他环顾四周，看着安静的营地和跳动的篝火，紧绷的身体才略微放松。
“那些东西……没再来吧？”
“没有。
”薛宇摇头，“你那一下，好像把它们全吓跑了。
”
宋雨馨扶着云飞扬在火堆旁坐下，又拿了条毯子披在他身上。
“飞扬，那到底是什么声音？”薛宇终于问出了心底最大的疑问，“你感觉怎么样？还能再用吗？”
“别问了！”宋雨馨打断他，“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
云飞扬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他靠在背包上，闭上眼睛，似乎在整理脑中混乱的思绪。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睁开眼。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
”
他缓缓开口，声音还有些虚弱。
“当我触摸石碑时，它冲进了我的脑子。
不是语言，更像是一种……本能。
一种可以调动某种力量的本能。
”
“调动力量？”薛宇凑近了些。
“对。
”云飞扬看着自己的手掌，“但我调动不了。
当时的情况太危急，我只是……模仿了那个声音。
我感觉，我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瞬间抽空了。
”
他说着，眉头痛苦地皱了起来，脑袋里针扎似的刺痛感又开始翻涌。
那些破碎的画面，巨兽，崩塌的建筑，还有沉睡的巨龙，又一次在他脑海中闪现。
“别想了！”宋雨馨按住他的肩膀，语气不容置喙。
云飞扬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那股不适。
“我没事。
这个力量，我们必须搞清楚。
它很危险，反噬也极大。
”
他看着两人，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那个音节，是‘钥匙’，也是警告。
‘非其时，勿扰其梦’。
我们惊扰了某些东西，所以才会招来那些黑影。
我用钥匙的力量驱散了它们，但这种用法，似乎是错误的。
”
“错误的？”宋雨馨捕捉到了这个词。
“嗯。
”云飞扬点头，“它就像一把只能开特定锁的钥匙。
我却用它去砸了另外一把锁。
虽然砸开了，但钥匙本身也受到了损伤，而我，就是承载这把钥匙的……容器。
”
这个比喻让薛宇和宋雨馨都沉默了。
一个音节就有如此可怕的反噬，那真正的巨龙之力，又该是何等的存在。
“那我试试，看能不能再感应到它。
”云飞扬说着，闭上了眼睛，试图集中精神，去寻找体内那股力量的源头。
他想控制它，哪怕只是一点点。
然而，他的念头刚起，一股剧痛就从大脑深处炸开。
“呃！”
云飞扬闷哼一声，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鼻腔里再次涌出温热的液体。
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滴落，在地上溅开一朵小小的红花。
“飞扬！”
“快停下！”
宋雨馨和薛宇同时喊出声，手忙脚乱地帮他擦拭血迹，给他喂水。
这一次，云飞扬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靠在宋雨馨怀里大口喘息，浑身被冷汗浸透。
薛宇看着他这副样子，心有余悸。
“别试了，别再试了！这玩意儿用一次就得去半条命，太邪门了！”
过了许久，云飞扬的呼吸才平复下来。
他抬起眼，虚弱地笑了笑。
“现在我确定了……在身体和精神没有恢复到某个程度之前，我无法主动使用它。
甚至连去想，都会遭到反噬。
”
这个结论，让营地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他们获得了一张强大的底牌，却是一张无法轻易打出的底牌。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薛宇的语气里透着迷茫，“原计划肯定是行不通了。
就凭我们三个，别说去见龙骁辰，再来一次那样的黑影围攻，我们都扛不住。
”
宋雨馨帮云飞扬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然后抬起头。
“我们不能再冒进了。
飞扬需要时间恢复，我们也需要重新评估一切。
”
她看向云飞扬。
“那块石碑，除了声音和影像，还有别的信息吗？”
云飞扬闭着眼，努力回忆着脑中那些破碎的画面。
“有……一些很零碎的图案。
像是一种……修炼或者冥想的方式。
也许……那就是恢复力量，并且真正掌控‘钥匙’的方法。
”
“修炼？”薛宇瞪大了眼睛，感觉事情开始往玄幻的方向发展了。
“我也不确定。
”云飞扬的声音轻了下去，倦意再次涌了上来，“我需要时间，把那些碎片拼凑起来。
”
“那就先休整。
”宋雨馨做出了决定，“在我们找到真正安全的方法之前，哪儿也不去。
就在这里，等你的身体恢复。
”
薛宇这次没有任何异议，重重地点了点头。
“对，安全第一。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
夜色更深了。
云飞扬在同伴的守护下，终于沉沉睡去。
这一次，他的梦里没有了那些纷乱的画面，也没有了巨龙的威压。
在他的意识最深处，那个古老的音节静静地悬浮着，像一颗沉寂的种子。
它不再主动冲击他的精神，而是缓慢地，释放出一丝丝冰凉的气息，悄无声息地修复着他受损的精神与身体。
这股力量的反噬很可怕，但它似乎也带来了某种新生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