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知梦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精灵族的人都毫无所知。
夜袭。
卑劣的人类谈判后集结众多部落，一起对精灵族地发动了进攻。
那一夜真是不堪回首的噩梦啊，但其实大多数精灵都再也没有做梦的机会了。
那群人类不管精灵有什么作用一律屠杀，追逐精灵驱赶精灵，直到精灵族地一只精灵都没有了。
赵知梦也在这场漫长的战争中死去了，本身她的能力就已经随着翅膀的缺失而衰退了，她没有迎来属于自己英雄的荣光，甚至没有熬过长翅膀那漫长痛苦的恢复期。
“谢谢你啊。”
唯一的一句谢谢你，来自那天夺走她翅膀的头领。
含恨而终，可哪怕到最后天真无知的赵知梦也没有后悔自己救了那个女人。
她只是想，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精灵的夙念寄托在翅膀里，包括那片已经离她远去的翅膀。
转世轮回却不一定世世都有那么强大的灵感，很多时候赵知梦都是茫然无知的出生，孤独潦倒的死去。
偶有一世，她成为灵感不弱的人类，会些通灵之术，可算天算地不能算自己，哪怕知道自己缺失了什么也不知道从何找起。
直到这一世，精灵一族居然还存在着，蝶魅一族最后的孩子，世间的灵气再也无法支撑失去族地的精灵族存活。
赵知梦成为最后一个可以保持肉身的精灵，大多数年老的精灵已经变成雾气光点那样的存在，甚至依附于灵感强大的人类生存。
重新成为蝶魅的赵知梦可以感知到和秦灯草融为一体的那部分翅膀，所以她不断寻找，顺着丝丝缕缕的指引见到出外勤的秦灯草。
但是她并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靠近秦灯草，她如今的翅膀是完整的，而秦灯草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她只是，非常想靠近她。
不知过了多久，赵知梦从回忆的潮水里爬出来，整个人都像被水洗了一般，瘫在床上。
赵知梦不知道该想什么，后悔救了秦灯草吗，那自己找到她要杀她吗，有什么用呢，那时候的自己都没有后悔，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说报仇。
如今看着秦灯草对翅膀的执念，说不定当初她就那样糊里糊涂的死了还比较好吧。
如果当初自己不去救人，不去那个海滩，不去找贝壳，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赵知梦趴在床上，翅膀瘫软在背部，没有丝毫生机。
“没有如果啊。”嘶哑的嗓子证明她刚刚在回忆里一直在说话哀嚎。
忽然，身上一轻，所有的束缚都解除了。
赵知梦抱紧身子，翅膀包裹着自己。
“事情的经过我都已经知晓。”秦灯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开口，“多谢你。”
迟到了几千年的谢谢，赵知梦已经不会为这句道谢流泪了，她甚至有些混乱，不知道自己该站什么立场，脑中混沌一片。
赵知梦一直以为自己跟秦灯草一定是什么命中注定的缘分，是那种甜甜蜜蜜的缘分。
万万没想到，是这样残酷血腥的开始，她们都曾遭遇灭顶之灾，因果交缠，可看起来受困扰的只有自己。
突然，赵知梦一皱眉，猛地站起身，扑向秦灯草。
秦灯草坐在躺椅上，还以为赵知梦要为精灵一族报仇，端坐着不打算反抗，自己也真是活够了，被折磨够了。
可赵知梦只是把秦灯草压在躺椅上，然后将她背对着自己，撕破身上的浴袍，看着光滑的脊背愣住了。
“你的伤痕呢？”赵知梦没有看到想象中的疤痕十分惊讶。
“我用药液覆盖了。”秦灯草语气很淡，有着赴死的从容，“我没有翅膀，失去化形的法力。一直以来都是用药液维持人类的肌肤，修习的灵力终究是外物，是消耗品。”
这也是为什么秦灯草修习这么多年还在地门的原因，别人会在地门或许是起点或许是过程，失去翅膀的她在这已经是终点了。
“那你。。。能不能洗去药液，我或许能让你的伤痕复原。”赵知梦自然知道其中不同。
秦灯草身子一抖，正要问什么。
“但是能不能长出翅膀来，我也不知道，我对南海蝴蝶并不了解。”赵知梦知道秦灯草在想什么。
秦灯草去泡澡了，赵知梦在标本室看大大小小的翅膀标本，越看越能了解秦灯草对翅膀的执念。
或许，救了她也不是好事吧。那时候她什么都不懂，失去翅膀也没有人庇护她，自己至少还有族人。
“你有想过寻死吗？”赵知梦看着裹着浴巾回来的秦灯草。
“没有，所以才会感谢你。”秦灯草解下浴巾，趴在床上，第一次向外人展示伤口。
听到这个答案赵知梦的愧疚感才稍稍减少。
“那你有后悔救我吗？”秦灯草看着赵知梦，眼中意味不明。
“没有，至少当时，没有后悔。精灵一族的下场是迟早的。”赵知梦想到那些厌恶的眼神，与其恨秦灯草，更恨那些不明是非的精灵族，恨那些狡诈的人类。就算当初没有事，自己当上族长也会跟精灵族割裂吧。
看到秦灯草奇怪的伤痕，赵知梦眉头紧皱。
“为什么看起来如此新，这不应该。”赵知梦深知自己的翅膀治愈伤口的能力，不应该有如此大如此新的伤口才对。
“我不知道，它甚至一直在痛。”秦灯草难得觉得自己心跳加速，“药液能覆盖皮肤，也可以麻痹疼痛，我每个月都会请假来药浴。”
“你别动，我看看怎么回事。”赵知梦似乎感应到自己的翅膀了，但按理来说，翅膀如果做药用应该很快溶解才对，怎么会还能感应到。
“嗯。”秦灯草把脸埋进枕头里，黑暗中，似乎有一对崭新的翅膀在等她，那么美，那么脆弱。
再坏也不过如此了。
赵知梦将手术刀上覆盖自己的法力，动作极其轻微的在秦灯草背后揭下一层膜。
膜上隐约能看到花纹，竟然是当初那块翅膀，只不过颜色已经近乎透明，除了较深的花纹。
那块翅膀完全脱离背后的伤疤后秦灯草倒吸一口凉气，哽在喉头。
“你干了什么？”秦灯草缓过劲，大口喘息着。
“还疼吗？”赵知梦捏着那块薄膜翅膀问道。
“。。。不一样的疼。”秦灯草仔细感受着，“过去是伤口想极力愈合，但是皮肤一直紧绷着，拉扯着，钝痛。”
“现在呢？”赵知梦把那块翅膀扔到一旁，仔细观察着伤口。
“现在仿佛是一个新的伤口，好像伤口呼吸到新鲜空气一般，还有些痒。”秦灯草伸手想摸。
“因为它要愈合了。”赵知梦清楚地看到，那些裂开的肉在聚拢，在飞快的愈合。
“什么？！”秦灯草马上伸手要去摸。
赵知梦一把抓住秦灯草的手，“别摸，很快就长好了。”
秦灯草忍住那股奇痒，手指抓紧了床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终于，那股奇痒消退了，秦灯草活动了一下肩胛骨，伴随自己那么多年的痒和痛还有那种闷的感觉都消失了。
“照照镜子吧。”赵知梦在获取所有记忆后沉稳了不少。
秦灯草不敢照镜子，伸手摸了一下，后背光洁如新。
“大约是蝶魅的翅膀对你来说只能止血，没有蝶魅一族的灵力你取不下这块翅膀，才会一直封锁你的伤口。不过看样子你研究的药浴很有用，再过些年它也会被渐渐腐蚀掉的。”赵知梦很是愧疚。
眼下这两个女人，说不清楚谁欠谁的多，谁的痛更深。这样倒是好说话了一些。
“还好，我没有选择赴死。”秦灯草看着背部完整的肌肤，话语间有些颤抖。
“嗯。。。恭喜，或许不久后你可以长出新的翅膀也说不定。”赵知梦扔掉那块代表着她们两个心底执念的翅膀。
“这样我也就很满足了。”秦灯草找来宽大的睡袍穿上，后背跟丝绸的接触感是全新的体验，她太久没有用真正的肌肤去触碰什么了。
稍稍动念，居然可以化形了，说是化形，原本秦灯草因为没有翅膀也只是皮肤微微发蓝，发色是灰白色。如今居然有本源力量可以支持秦灯草改变肤色跟发色。
“你看到了吗？”秦灯草有些不相信。
“所以我说，你会有新的翅膀的。”赵知梦站在秦灯草背后，伸手轻轻触摸了秦灯草原来最深的伤口处，“这里的皮肤跟别的地方不一样，你看不到，我看到了。”
“谢谢你。”秦灯草透过镜子看着赵知梦。
“所以，师姐早点搭理我多好呀。”赵知梦调皮地笑了。
“我并不记得那时候的事，也没有你那种特殊的感觉。”秦灯草改不了那冷漠脸，认真的解释。
“我知道，所以我才坚定不移的在心中种下一定要找到你的种子。”赵知梦躺在躺椅上，看着天花板玻璃上巨大的翅膀，“我其实也不知道会这样，但是冥冥之中吧，我们的缘分。只是，还是太晚了，让你白受这么多年的罪。”
“只当是为精灵族赔罪吧。”秦灯草也在看那个翅膀。
“不，你跟精灵族没有关系，那群卑劣的人类进攻精灵是早晚的事，那也算是。。孽缘吧。”赵知梦早知道她会那么想，急忙岔开话题，“你原来的翅膀跟这上面画的一样吗？”
“不知道，记不清了。”秦灯草如今是难得的安逸，真正从内到外的安静下来。
赵知梦暗道自己换了个好话题，还没有来得及再找个话题就听到。。。
“不过比你的好看。”秦灯草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嘁，长出来再说吧。”赵知梦哼了一声，“到时候举办选美大会，大家一起看看怎么回事。”
“谁怕你。”秦灯草声音渐弱，睡了那场噩梦后几千年来最好的一觉。
赵知梦给秦灯草盖上被子，坐到躺椅上，多年的夙愿完成，心里有一种哪怕此时此刻赴死也很坦然的宁静。
两个人各睡各的，但是都很安稳。
但此刻，不过九点，而且，赵知梦多待的这一天没有请假。
沈知鸢：你没去上班吗？疯了吗？
秋岚狐：明天早上给我一个解释。
第二天早上五点，秦灯草睡醒了，舒服地伸个懒腰，坐起身来左右看看，赵知梦好像已经走了。
去监控室一调，果然，昨天半夜赵知梦睡醒了一下，去喝水找手机，看了手机里的消息就直接燃烧符咒消失了。
此时，赵知梦已经回寝室换过衣服，跪在了秋岚狐的家门前。
秋岚狐还搂着洛简睡得正香。
等到秋岚狐六点起床要出去晨跑才看到赵知梦。
“喂。。。”秋岚狐用手推了一下蹲那睡着的赵知梦。
实在是跪的太痛了，太久没跪已经接受不了了。
“啊！”赵知梦栽了一下惊醒。
秋岚狐又被吓一跳，真的想把赵知梦开了算了，这蝴蝶脑子里不知道天天想的都是啥。
“老板，我错了，别开我，我的事办完了，我以后肯定全勤，绝不会有这种情况了，我以后当牛做马，任劳任怨，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我保证。。。”赵知梦噗通跪下，垂头哀嚎。
“等一下。”秋岚狐要的解释不是这种解释，她自然知道消失的赵知梦是去找秦灯草了，这点她已经通过墨如和沈知鸢确定过了，“你的事办完了？”
“啊？对啊，我之后就没事了。”赵知梦愣了一下，回答道，说完就又双手合十准备开始求饶。
“那这样，你把你的事给我说明白，我酌情考虑。”秋岚狐抱臂。
“这不好吧，涉及别人隐私了。”赵知梦抿嘴，犹豫道。
“那你收拾收拾东西回收容所吧。”秋岚狐抬腿就要走。
“我说！秦灯草师姐也是家里的一份子，既然是家里人想必不会介意的！”赵知梦立马表态。
“很好，跟我一起下楼买早餐，然后回来慢慢说。”秋岚狐想着洛简还在睡，还是先去买早餐吧，这种八卦当然要一起听。
“好。”赵知梦一口答应，她也早就饿了，撑着地就要起来，身体凝滞了一下，“老板，我腿麻了，能等会吗？”
“啧。”秋岚狐叹口气，“你不是蝶魅吗？法力呢？”
“对哦。”赵知梦此刻脑子里的记忆混乱，前几世做什么的都有，现在的技能点都记不清了。
“你有考虑让别人做秘书长吗？我觉得你不太能胜任。”秋岚狐直截了当的说出来。
“老板，我有苦衷的，我其实。。。”
“先别说，等一会跟院长一起的时候再说。”
“好的老板，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