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听到赔钱货三个字。
心中的不痛快几欲堵住喉咙。
他强忍着眼眶里即将模糊视线的眼泪。
硬生生将这股悲意压下。
不让它当着球球的面掉下来。
扯过袖子，帮这个懂事到让人心疼的小豆丁擦拭眼角，柔声安慰道：
“球球才不是赔钱货，你可是我们院里的小福星，大家伙儿都盼着你能回去呢，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说着，顾衍宠溺的在小豆丁肥嘟嘟的脸颊上捏了一下，笑着继续说：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过两天，会有几个叔叔阿姨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只要乖乖睡一觉，等你醒过来之后，病就会好，到时候，你想怎么跑，怎么跳，都不会有事了，开不开心？”
小豆丁因为这个病，平常可没少遭罪。
院长从好心人手里将她领回院里时。
她才刚出生没几个月。
和同龄的正常孩子相比。
她真的太瘦了。
肋骨清晰可见不说，胸口处的皮肤还会随着心跳不停鼓胀。
看上去十分骇人。
不仅瘦，身子骨还很弱。
勉强学会走路后，别说跑了，就是多走两步路都会面色发白，直喘粗气。
严重的时候，嘴唇还会发紫。
半夜时常会被憋醒。
大丫心疼这个小玩意，就把她一直带在身边。
那是既当爹又当妈。
但凡有好吃的，补身体的，都会第一时间给她留着。
顾衍也会时不时给她送点营养品。
在众人的帮助下。
这才把这个小家伙从豆丁大点，养成如今这样白白胖胖的模样。
那时候的顾衍，能力有限。
即便是知道她有心脏病。
可奈何没钱。
只能一拖再拖。
小豆丁也很懂事。
她知道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
平常不会过多的让人担心。
总是很安静的坐在一旁。
和先天残疾的那几个小朋友，看着其他人玩。
只有见到顾衍时，才会变得开朗些。
会主动跑到顾衍面前伸手要抱抱。
顾衍也总会满足她的心愿。
让她骑在自己脖子上，带着她到处跑。
即使每次都会惹来大丫的担忧。
但顾衍仍旧乐此不疲。
如今从顾衍哥哥口中得知。
自己这个惹人厌的怪病能彻底治好。
以后也能和其他小朋友一样，蹦蹦跳跳做游戏。
说不开心，那是假的。
可她也知道。
治病，需要花钱。
而且要花很多很多钱。
顾衍哥哥穷得恨不能一块钱都要掰开来当两块钱花。
平常维持院里的日常开销已经够辛苦的了。
加上院长爷爷还告诉她。
她的顾衍哥哥最近在谈恋爱。
要是以后成家，要花钱的地方还有很多。
她就更自责了。
本着不想拖累别人的念头。
小豆丁这才坚持回家，不让顾衍哥哥再为她浪费钱。
想到这，她还是摇了摇头。
“不治了……哥哥……球球想回家……我已经好了……你看……”
小豆丁眉毛一拧，拼了命也要起床，想证明给哥哥看。
给顾衍吓了一跳。
赶忙按住球球的肩膀，让她躺好别动。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
眼前看似懵懂无知的小家伙。
其实那小脑瓜里，什么都知道……
就在他想着怎么样才能让球球安心接受手术时。
白若茵温柔的呼喊，在他身后响起。
“嗨，球球，还认识白老师吗？”
顾衍扭头一看。
白若茵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
正弯着腰，热情地冲球球挥手打招呼。
脸上的笑容和煦中透着股温暖。
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回去？你明天不用上班吗？”
顾衍皱眉问道。
白若茵瞥了他一眼，没鸟他。
径直走到球球身边，逗了逗她肥嘟嘟的小脸儿笑着说：
“球球，告诉你那笨蛋顾衍哥哥，明天星期几啊？”
小豆丁咧开嘴，先是叫了声白老师好。
接着又回答明天是星期六。
要问她为什么会记得那么清楚。
原因是星期六这天，是她最喜欢看的动画片更新的日子。
她盼星星盼月亮，就为了这一天坐在电视机前等着看。
只可惜，她现在身处在医院，估摸着是看不到了。
听球球这么一说，顾衍才反应过来。
怪不得白若茵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合着明天星期六，她休息。
“你先出去，我要和球球说点我们女孩子之间的体己话，你一个男的在这里不合适。”
白若茵颐指气使道。
说完，还朝顾衍偷偷使了个眼色。
顾衍撇撇嘴。
只得离开。
帮两人关好病房门后。
转身遇上了正在外面等着他出来的院长和大丫。
得知球球醒了，大丫迫不及待的进了病房。
医院的楼梯处。
一老一少坐在台阶上。
脚下摆着一个八宝粥罐子。
他们各自沉默着抽烟。
一根烟抽完。
满头白发的院长叹了口气。
正待要说话。
却被顾衍抢先打断道：
“还好，我老底儿够厚，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实告诉我，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老院长看向顾衍。
苍老的眸子里，闪过丝丝疑虑。
顾衍借着还没烧完的烟头，又续上一根，抽了一口。
“存的啊，不然哪来的？”
对于顾衍的鬼话。
小老头一个字也不信。
“你小子少骗我，你兜里有几个子儿，老头子我还不知道？说实话，你骗得了若茵，可骗不了我。”
顾衍一个月顶多挣6到8000。
还几乎全给了孤儿院。
他那点退伍费。
早就被他花得差不多了。
不可能存下60多万。
谎言的背后，只会是更多的谎言。
眼见小老头这么快就戳穿了他。
顾衍只得继续编起瞎话。
“我不是跟您说了吗，我交了个富婆女朋友，这60万，就是我跟她要的，人对我挺好的。”
“放屁！”
老院长揪着顾衍的耳朵，难得爆了句粗口，在他耳边警告道：
“告诉你臭小子，我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趁着现在我还能帮你瞒着若茵，你赶紧跟你那个富婆女朋友撇清关系！再把钱还给人家，听见没有！”
顾衍捂着被院长揪红的耳朵，站起身，梗着脖子嘴硬道：
“感情这种事勉强不来的，我不喜欢白老师，也配不上她，您老人家总跟着瞎掺和个啥嘛！”
老院长听后，怒不可遏。
抬起一脚，将八宝粥罐子踢翻。
烟头烟灰立时撒了一地。
罐子丁零当啷从楼上一路向下滚去。
声音刺耳又难听。
老院长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瞎掺和，瞎掺和，你要气死我不成吗，你自己说，你不喜欢人家干嘛又要和人家……亲嘴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