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身在刑部大牢的谢瑄每天都能听刑房里传出的惨叫声,听得他直皱眉。
倒不是他害怕,只是对于刑部这样的审讯方式十分不赞同,并非人人都有那样坚定的意志,重刑之下,便是没做过的也都要屈打成招了,怪不得听说刑部有不少冤假错案,谁经得住这样审?
不过谢瑄不是刑部的官员,无权插手刑部的审讯,纵使不赞同这样的审讯方式,也只能忍着。
偏偏他所在的牢房距离刑房不远,对于犯人们被刑讯时的惨叫声听得是一清二楚。
而刑部尚书为了应付林太师,好几次让人把谢瑄带去刑房看他们拷打犯人,美其名曰谢瑄头脑活络,可以帮他们看看犯人有没有说实话。
实则是刑部尚书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吓吓谢瑄,这也算是一种刑罚不是吗?萧烬不让他对谢瑄动粗,他可是老老实实照办了,没动谢瑄一根毫毛。
可谢瑄又怎会被他吓到,上一世谢家被抄家后,他可是亲眼看着家中亲人被拷打,最后被打得昏死过去,被人摁着在认罪书按了手印。
谢瑄虽然因为萧煜的命令并未被用刑,可他永远都会记得那一幕幕血腥场景。
刑部尚书搞的这一出非但没有吓到他,反倒勾出了他心里对盛安帝,对萧煜的怨恨。
看到谢瑄脸色越来越沉,刑部尚书还以为他被吓到了,心中不免得意,他就说嘛,没有人不怕这些刑具,谢瑄这样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看到这样的场面也得心生畏惧。
“谢大人,你说这些人怎么就是这么贱骨头呢,要是一开始就老实交代还能有个痛快,偏偏要受些皮肉之苦才肯认罪,真是令人费解。”
谢瑄冷着脸道:“张大人怎知他们是真的在狡辩,还是当真冤枉?”
刑部尚书道:“这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都进大牢了,能有几个清白无辜的?”
谢瑄冷笑道:“张大人话中有话啊,照你这么说,谢某亦是有罪之人了?”
刑部尚书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瞧我给忘了,谢大人如今也被关在刑部大牢呢。不过谢大人莫要多心,你跟这些人怎么能一样,案子尚未查清之前,谁也不敢说你有罪不是?不过谢大人你年纪轻,阅历浅,你别看有些人表面人畜无害,实际上手里不知有几条人命呢。”
谢瑄看向他道:“张大人说得是啊,人心难测,有些人表面披着一张人皮,私底下却是个畜生。”
刑部尚书觉得谢瑄好像在骂他,可是又没有证据。
谢瑄没心思陪他玩这样的把戏,说道:“审问查案是刑部的职责,下官身为工部官员无权插手。更何况下官目前还是毒害世子的嫌疑人之一,实在不适合参与到审讯之中,免得有人说张大人你以权谋私,下官这便回去了。”
说完不等刑部尚书同意,他转身离开,回了牢房。
刑部尚书登时气得吹胡子瞪眼道:“本官发话了吗?他就敢走?”
一旁的狱卒暗暗腹诽,不愿人走那你倒是去拦着啊,在这里发牢骚有什么用?
刑部尚书哪里敢拦谢瑄,别看他比谢瑄品级高,但要论家世背景他可比不上谢瑄,所以纵然心里不满也不敢对谢瑄发泄,只能将手下骂得狗血淋头,说他们是饭桶,到现在连真正的凶手都没审出来。
手下的人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好不容易有一个认罪的,把供状呈上去,刑部尚书看了后顿时痛骂道:“你们脑子里装的是屎吗?一个卖馄饨的小贩,能够买到毒药,跑到郡王府里去下毒?你们是觉得燕郡王府的人蠢还是觉得本官蠢?”
手下战战兢兢道:“可是审了这么多人,就只有这一个认罪的。”
刑部尚书骂道:“你们这帮饭桶!”
此时距离十天的期限只剩下不到五天了,再找不出凶手来,他怎么跟皇上交代?
刑部尚书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倒是想随便找个替罪羊顶上去就是了。可毒害世子,那是祸及全家的大罪,搞不好九族都不保,所以哪怕他们上了重刑,也没有一个愿意认罪的。
至于唯一认罪的那个,本就是个孤儿,唯一的女儿被燕郡王世子掳走糟蹋后自尽了,妻子也因为受了太大的打击重病身亡,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之所以认罪,一来是孤家寡人一个,也不怕死,二来若能得一个杀害燕郡王世子的名头,他下去见妻女时也能有几分心安,也算是略微弥补了他不能手刃仇人的遗憾。
可刑部查过,燕郡王世子中的是一种名叫落黄泉的毒。此毒制作需要多种名贵的毒虫毒草,造价高昂,卖价更是昂贵,一滴便值千金。
一个靠着卖馄饨为生的人,哪里有银子和门路买到这样的剧毒?更不可能有这样大的本事给堂堂郡王府世子下毒,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刑部尚书喃喃自语道:“真是奇了怪了,这个凶手难道还真会飞天遁地不成?居然一点线索都查不到。”
手下道:“大人,会不会是郡王府的人给世子下的毒,除了郡王府的人,小的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会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毒死了?”
刑部尚书道:“你能想到的,本官难道会想不到吗?郡王府凡是接触过世子饮食起居的人通通都已经查过了,没有一个查出问题的,世子身边的亲随燕郡王也都审过,还是一无所获。要真有这么简单就能破案,本官还至于这般担忧?”
手下顿时不说话了。这时有狱卒来报,说燕郡王过来了。
刑部尚书闻言拧眉道:“不好,燕郡王定是为了世子被杀的事过来,可本官现在都还不知道凶手是谁啊。”
来不及再多加思考,刑部尚书急忙出去迎人了。
与前几日相比,燕郡王面色更加阴沉,身上满是煞气,活像是吃人的恶鬼,看得人忍不住心中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