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没等他开口，哥哥就急匆匆挂断电话，这是第一次哥哥不关心他要不要路上开车注意点，付航意识到母亲这次有点严重，母亲心脏不好，家里一直备着速效救心丸，有两次和父亲在外面散步就突然昏倒冒冷汗，有一次严重了还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一路狂飙，等他赶到市中心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急诊室没看到人，赶紧拿出电话打给了哥哥。
“到9楼来，IcU重症室。”
电话那头，哥哥的语气有些复杂。
“怎么会这么严重？突发心脏病吗？”
付航有点诧异，家里有备药，平时母亲不舒服吃一粒，缓一下就没事了。
“不是，突发脑溢血。”
“脑溢血？”
付航不解，脑溢血这三个字对他来说很陌生，他没接触过，也没了解过，不知道这三个字的严重性。
“嗯，你先上来，医生要父亲签字。”
签字？付航有点慌了，医院的电梯人满为患，找到楼梯出口，他三步做两步半分钟时间上到了9楼，见到父亲的时候，这个倔强，霸道，严肃的老头子早已经是泪流满面，付航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患者是突发性脑溢血，而且还是丘脑出血，现在必须做手术，手术有两种，一种是穿刺，一种开颅，开颅风险大见效快，穿刺风险小见效慢，不过开颅手术要贵很多，你们家属商量好选哪一种，再在这上面签字，但我也要提前告诉你们手术的结果，最乐观的情况患者也会有一边偏瘫，失去生活自理的能力，最差的情况，就是植物人。”
重症室旁边的一间接待室里，主治医生神情严峻的告诉他们一个必须要接受的事实。
“医生，您决定做哪个好，我们就做哪个，只要能痊愈就行。”
看着签字的纸，平时大男子主义的老父亲一时之间没了任何主意，一种哀求的态度，慌张的问道。
“这个我们不能决定的，必须是你们家属来选，不过我们现在的主流治疗方法是做开颅，相对来说对脑溢血的患者更有利，因为这种病不能拖，这种病的黄金期就是三个月，而且你们必须要有心理准备，患者丘脑出血，伤及到了脑神经元，丘脑位置有很多控制全身的神经元，患者现在脑内的神经元损伤有点严重，没办法复原，情况很不乐观，痊愈是不可能的，先救回一条命要紧，至于之后能不能醒来，就要看之后三个月的后续治疗和患者自己的意志力了。”
主治医生把选择题交给了家属，也残忍的告知了他们一个不能接受的结果。
“这怎么可能，下午还好好的，平时也有吃药，怎么一到医院就变成这样了。”
老父亲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颤抖着双手，红着眼睛看着主治医生。
付航呆住了，大脑一片空白，眼睛早已经湿透，他不能接受，母亲才60岁，虽然有点胖，但身体一直挺好的，气色红润，怕热不怕冷，冬天洗完澡穿一件衣服还要吹风扇的那种，只是偶尔心脏不舒服吃颗药就好了，下午还给自己打了电话，电话里头笑嘻嘻的盼着儿子回来，怎么可能一眨眼功夫会这么严重。
“心脏类药物会促发患者高血压，患者心脏类药物吃多久了？”
主治医生继续询问道。
“就这两年的事，也没吃多久啊。”
老父亲赶紧说道。
“患者平时熬夜吗？”
“嗯，经常看电视，玩手机搞到两三点才睡，我说她又不听，她说烦躁睡不着，每次要我发脾气了才会睡觉。”
老父亲如实作答。
“嗯，就是这几个原因，吃药，熬夜，精神压力大，导致血压升高，血管堵塞凝固引发脑溢血，现在必须做手术，我先进去看下患者情况，你们家属赶紧选择一个方案，不然错过手术时机，生命都有危险。”
主治医生说完就急匆匆的朝重症室走去。
“这，这可怎么办啊，你妈下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会这么严重啊，我可怎么办啊。”
望着两个儿子，双眼布满血丝，一脸茫然，这个倔强的老父亲第一次展现出他软弱无助的那一面。
付航的这位老父亲，苦命人出身，家中五兄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大姐嫁人，其他三个兄弟都成了家，大哥和三哥家庭情况也不好，最后寄居在二哥家中，却不受二嫂待见，经常刁难嫌弃他，不到十三岁就出去打了黑工，在工地上一干就是好几年，因为写的一手好字，人又勤快，脑子也好，一个搞建筑设计的爷爷收他做了徒弟，教他画图纸，二十六岁那年成家，在乡下盖了全村第一栋楼房，买了全村第一台黑白电视，付航到十二岁的时候，一家人搬到了潭州市，老头子一生极其要强，做事很有主见，也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对待付航两兄弟刻板严厉，不苟一笑，永远都是一脸严父的样子。
“爸，你不要太激动，妈不会有事的，你要注意好自己身体，别我妈没事了，你又倒下了。”
哥哥语气平静的安慰着，他比付航大四岁，初中毕业就参军去了，退伍后，父亲托关系花了很多钱把他安排进了潭州市一家国企钢铁厂上班，和嫂子结婚十多年了一直没有小孩，也是成了家人的一块心病。
“是啊爸，别太担心了，妈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身体也不好，别把自己也累到了。”
付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面对生老病死，如今的他也只能束手无策。
“这可怎么办啊，你妈昨天晚上还说想抱孙子，还想着你什么时候能成个家，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她...”
没等话说完，老父亲的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
“好了爸，我们先决定做哪种手术比较好，我是建议做开颅，医生也说了不能拖，虽然风险大一点，但见效快。”
拍了拍老父亲的肩膀，哥哥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我也觉得做开颅会好一点，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不会有事的。”
抹了抹眼泪，付航附议。
老父亲刚想开口说出自己顾虑，主治医生推门进来，一脸急迫的询问道:
“怎么样，决定好了吗？患者出血增加，马上要手术了。”
“决定好了，决定好了，做开颅，做开颅，医生，麻烦您尽力了，我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老父亲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边极力讨好着眼前这位主治医生，一边在协议书上签下一份又一份名字。
“叔，现在不是以前了，红包我们是不会收的，放心好了，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救治患者，你们先下去缴费吧，手术大概会要四个小时，你们可以留人等手术做完探望一下。”
拿起签过字的协议书，主治医生把话说完，迅速拉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