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面的詹玉武突然回过头，大嗓门打破了两人之间的低语。
“喂！那个穿黑衣的小子！”
“你方才说你来自两千多年后？”
“那你说说，两千多年之后，咱们大汉还在不在？”
“是不是已经把匈奴那个鸟地方给彻底平了？”
林七夜收回思绪。
他看着这个满脸横肉、却眼神清澈的汉子，沉默了两秒。
“大汉……在历史上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
“至于匈奴……”
林七夜看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霍去病。
“有冠军侯在，匈奴不灭都难。”
“哈哈哈！说得好！”
詹玉武听得眉飞色舞，用力拍了拍腰间的弯刀。
“咱就喜欢听这话！”
“等这次回京，把那个妖女给处理了，咱们就跟着侯爷再去漠北杀个痛快！”
林七夜心头一跳。
“处理？”
“你们打算怎么处置公羊婉？”
詹玉武理所当然地说道：
“当然是宰了啊！”
“那妖女吃了五个异士！”
“你知道她对咱们这种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那就是个吃人的怪物！”
“侯爷说了，这次建立镇邪司，第一件事就是要立威。”
“拿谁立威？”
“就拿这个公羊婉！”
詹玉武伸手比划了一个切西瓜的动作，脸上满是戾气。
“车裂！”
“五马分尸！”
“把她的脑袋挂在长安城门口暴晒三天！”
“让天下所有的异士都看看，这就是在大汉境内作乱的下场！”
“只有杀了她，才能让那些藏在暗处的异士们知道，朝廷是保护他们的，也是能管得住他们的！”
轰！
林七夜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
车裂？
五马分尸？
如果公羊婉真的在这个时间点被处死。
那后来的两千年……谁来替大夏守夜？
谁来建立那套完整的守夜人体系？
没有镇邪司，就没有后来的守夜人。
没有守夜人，大夏早在神秘复苏的初期就已经亡国灭种了！
这不仅仅是死一个人的问题。
届时，整个历史线的彻底崩塌！
必须阻止！
林七夜猛地停下脚步，盯着詹玉武，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
“不能杀！”
“她不能死！”
前方的霍去病脚步一顿。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鹰隼般的眸子在夜色中闪烁着寒光。
“为何？”
“因为……”
林七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因为她的能力。”
“【长生颜】不仅仅是变脸那么简单。”
“她吞噬了异士，就能获得那个异士的记忆和能力。”
“侯爷您想建立镇邪司，最缺的是什么？”
“是情报！”
“是关于天下异士、关于妖魔鬼怪的情报！”
“公羊婉肚子里装着那些异士的一生经历，她就是一本活着的《异士录》！”
“杀了她，就是烧了这本独一无二的书！”
“留着她，让她戴罪立功，为您所用，才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这番话，林七夜说得极快，几乎是一口气吼出来的。
街道上一片寂然。
只有风轻轻吹过，所发出的呜咽声。
霍去病静静看着林七夜。
那目光似能穿透皮囊，看穿人的灵魂。
良久。
霍去病点头回应。
“有点道理，但仅仅这样还不够。”
他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声音飘散在风中。
“这妖女手上沾了太多血。”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正国法。”
“情报，我可以自己派人去查。”
“但规矩，坏了就立不起来了。”
林七夜僵在原地。
理由还不够……
这个男人的意志坚定得像块铁，根本不是三言两语能动摇的。
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历史在自己面前断裂？
还是说，皆时学着李响的语气。
说出“难办那就别办了”，继而一人横压大汉所有异士，将公羊婉直接保下来？
就在林七夜纠结的时候，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
“别急。”
李响声音很轻，却带着安抚。
“路还长着呢。”
“只要人还没死，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那个女囚。”
李响抬起下巴，指了指前方不远处那盏昏黄灯火。
“是那个孩子。”
林七夜顺着他所指看去。
那家破旧的医馆。
门口挂着的幌子已经褪色，在风中无力地摇摆。
那就是莫名随他们来到这个时代的少年所在地。
而让林七夜纳闷的是。
同为现代而来的少年，明明素昧谋面，但李响却知道对方叫作“乌泉”。
明明斜月三星洞里，还没有这号弟子。
不过……
李响即是菩提祖师，全知全能一点，也是正常。
而能得到对方如此重视。
想来，叫作“乌泉”的小少年，或许是这里面一切变数的一个核心。
……
医馆内。
一股浓烈中药味扑面而来。
那贪财老大夫正缩在柜台后面，手里紧紧抱着一个算盘。
看到一群带刀的人闯进来，吓得差点钻到桌子底下去。
“军……军爷！”
“小店可是良民啊！该交的税一分没少啊！”
霍去病看都没看他一眼。
径直走向里屋那张唯一的病床。
床上。
一个身形瘦小的少年正处于昏迷之中。
他脸色惨白如纸，胸口缠着厚厚纱布，隐约还能看到渗出的血迹。
即便是在昏迷中，少年眉头依然紧紧皱着，似乎正在经历某种巨大痛苦。
颜仲快步走上前，伸手搭在少年的手腕上。
片刻后。
这位一直温文尔雅的军师，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这……”
颜仲猛地抬头看向霍去病。
“侯爷！”
“这孩子体内的气血……简直旺盛得不像话！”
“受了这么重的伤，五脏六腑都移位了，气血却没有崩解！”
“而且……”
颜仲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干涩。
“他体内的能量波动，比詹玉武还强！”
正在门口警戒的詹玉武一听这话，不乐意了。
“老颜你放屁！”
“老子可是第五境！”
“这小屁孩毛都没长齐，能比老子强？”
他不信邪地走过来，伸手就要去摸少年的额头。
然而。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少年皮肤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波动，骤然从少年体内爆发。
没有任何征兆。
也没有任何声光效果。
詹玉武那魁梧的身躯，就像是被一柄看不见的巨锤狠狠砸中。
整个人直接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砸落一地的灰尘。
詹玉武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懵逼。
“这是什么鬼东西？”
“老子刚才感觉像是被一座山给撞了！”
屋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汇聚集在那依旧昏迷的少年身上。
仅仅是昏迷中的本能护体，就能震飞一个身经百战的第五境异士？
这天赋……简直妖孽！
霍去病缓缓走上前。
他并未像其他人那样贸然触碰。
而是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少年。
可他眼神很快便连连变化。
从最初的随意，变成凝重，最后……变成极度震撼。
作为这个时代最顶尖的强者之一。
作为拥有【杀破狼】这种顶级命格的存在。
他对气息的感应，远比任何人都要敏锐。
他在这个少年身上，感受到一种气息。
那种气息，他不陌生。
甚至可以说，很熟悉。
统御万物、令众生臣服的支配能力。
怎么这小少年也拥有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异能？
霍去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
他转过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林七夜。
声音低沉，却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地上。
“这是……”
“支配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