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座上忽而传来一声轻笑。
那人端着茶杯轻轻抿茶。
听见笑声后，父女三人齐齐朝他看过去。
万俟芜和万俟萍是打量上方坐着的男人。
“世伯，两位小姐确实如同您说的那般，别具一格。”
他放下茶杯，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
“世侄见笑了。”
万俟勍朝着男人拱了拱手，随后挎着脸看着姐妹俩。
“你们两还不站好，过来……”
“这是爹爹给你们两个找的老师……”
“特别是你，万俟萍，我都担心你看话本看不明白上面的字。”
“别到时候啥本事没有，只能读读绘本。”
老师？
老师？
姐妹俩对视一眼之后，双颊在一瞬间爆红。
可那男人的年纪看着比她们大不几岁。
真的能做她们的老师么？
“发什么呆，还不过来给老师见礼。”
万俟芜和万俟萍局促的上前。
都快走成同手同脚了。
万俟芜：“见过老师……”
万俟萍：“见过……见过老师。”
她们姐妹俩长得不像，性格不像，甚至连声音也不像，很难想象她们是双生姐妹。
“我姓季，名绦，字无显，从今天之后就是你们的老师了，为期三年。”
两人都不敢抬头看他。
“伸手。”
季无显轻声很轻，但是很温柔，和年纪不相符的温柔。
她们两人低着头，不知道是何意，但还是乖乖的伸手。
毕竟自家爹也没有阻止来着。
两只纤细细腻的手腕上，各戴了一只翠玉镯，衬得手腕更加洁白。
两个沉甸甸的木盒子落在她们两人的掌心时，她们才敢缓缓抬头。
季无显道：“算是师徒见面礼了。”
从那天起，她们多了一位老师。
一位姓季的，大不了她们几岁的老师。
夜晚在床上的时候，万俟萍拉着她的手询问她。
“阿芜，这个新老师给了你什么见师礼？”
“一块玉雕的小棋盘。”
“那你喜欢么？”
她点点头：“很喜欢啊，阿萍，老师给你的是什么？”
万俟芜转个身，看着万俟萍把玩手腕上的玉镯。
万俟萍瘪嘴说道。
“还能是什么，一样的是小棋盘，阿芜他年纪轻轻的，看着还不像有二十的样子，就是穿得老沉了些。”
“阿芜，你说他真的能教我们么？”
万俟芜整理被子躺下，打了个哈欠。
“快睡吧，都什么时辰了，明天还有课业呢？”
可万俟萍一点困意都没有，她一会儿把玩手中的小玉棋盘。
一会儿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
“阿芜，你说他最初和我们抢这对手镯，是不是就是准备送给我们的？”
想到之前在翠玉斋的的模样。
万俟芜嘟哝道：“才没有，谁和你抢。”
“阿萍快睡了，不然明天你要被阿爹训了。”
不消一会儿身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可万俟萍还是睡不着，脑海中还是那温润如玉的模样。
她能感觉到他拿木盒子的手特别好看。
特别特别好看。
或许，这就是少女怀春吧。
十六岁那年的夏季，一抹灰白的身影，住进了万俟萍的心中。
但那是她的老师。
她知道爹爹古板，妹妹和爹爹性格相似。
这种小心思，还是藏在心中最好。
季……绦，季无显……
好好听的名字。
或许在未来，万俟萍会在某一个瞬间，后悔如今的动心。
因为天上的月亮，那般美好的东西，怎么可能只有一人想觊觎？
……
万俟芜对这个老师也是有疑心的，她并不认为这个看着温温柔柔的老师，能教好她的姐姐。
也并不认为这位老师学识怎么样。
阿爹倒是私下和她们姐妹说道。
他当时的语气是这样的。
“阿芜啊，无显是在方外学来之人，自小聪慧，三年后要去中州任职的，也就趁这个时间，可以教教你们。”
“阿芜，可不能小瞧了这位老师，要不是你爹当年和他们季家有点交集，估计还难得请哟。”
万俟勍似乎因为请动了季无显而特别高兴，她其实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一时间，万俟芜心中甚至有些烦躁。
爹爹喜欢季无显，万俟萍也喜欢季无显，每天都问她，季绦的绦是那个绦。
又是怎么写的。
怎么写的，狼嚎落纸上就写了。
每每此时，阿芜都会哀怨的看着万俟萍。
她现在才像是那个被抢了心爱物品的孩子。
她同样自小聪慧，所以多多少少有些不屑。
她并不认为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人能教他们什么东西。
不过，眼中的不屑，很快被季无显征服。
他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第一天上课，姐妹俩都安安静静的坐着。
本来会以为他会像原来那些夫子一样老生常谈。
谁知道季无显诧异的看着她们，疑惑的问道。
“你们两个在这里愣住干嘛？”
万俟芜和万俟萍不明所以。
万俟萍手藏在袖子下面，慢慢握紧，她就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全天下的人都没有他好看。
而现在他是她万俟萍的老师。
她道：“季老师，您不是要给我们授课么？”
还好万俟芜刚刚放下茶杯，不然真的要一口茶喷出来。
她的姐姐诶，阿萍什么时候有这么乖巧听话的时候了？
而且，模样还过于扭捏。
怎么看怎么变捏。
她用眼神示意万俟萍。
可惜对方根本看不见她的示意，仿佛对牛弹琴。
“阿芜，你的眼角怎么抽抽了，是昨晚没睡好么？”
“不对啊，我记得你昨晚睡的挺好的啊？”
“要不要请爹爹给你请个大夫。”
说罢就要从座位上起来替万俟芜检查身体。
刚刚维系的淑女模样瞬间崩塌。
万俟芜连忙摆手：“我没事我没事。”
为了再保护一点姐姐的形象，她朝着季无显躬了躬身：“老师，今日是要传授我们什么课业？”
万俟萍已经迈出的脚步一顿，开始规规矩矩的坐好。
她都懒得揭穿阿萍，她们一母同胞，在生命之初就有牵绊的双生姐妹。
怎么会看不清她心中那些弯弯绕绕。
季无显有些好笑的看着两人，随即摇摇头。
“今日就传授你们，感受世间的声音，将这声音化成乐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