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高的精神世界。
川流不息的人群、颜色绚丽的霓虹都在昭告这个都市夜景的瑰丽。
可当李医生仔细看，他根本无法看到人群之中有正常的人和脸。
这些人就像是背景板，在这个世界充当着名为“氛围组”的特殊存在。
嘈杂的都市夜景下，杨高坐在那就显得尤为不正常。
他可以说是供人欣赏的玩物，就像动物园里被圈养的动物。
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向人类展示世界物种的多样性。
也可以说是孤立了世界的“清醒者”。
他的存在，就像是世界的洪流里，唯一不变的锚点，只要他还存在，那世界就会存在。
李医生缓步走到杨高的身边，坐在了杨高身边，轻声问：“你好，我是你的医生，你可以叫我……”
“李医生，我记得你。”杨高忽然开腔了。
李医生忽然眼睛发光！
杨高主动和他搭话简直是从未有过的！
对于杨高的治疗，一年前被送到他手上时，他甚至感受不到杨高的精神力。
普通人哪怕没有禁墟都拥有的精神力，杨高就像是被吸干了！
如同一个被彻底排空了的浴缸，经过某种手段干燥之后，一滴精神力都无法在他的身体里被寻到。
经过李医生每日不间断的尝试，半年后，李医生才看到了这个精神世界里的杨高。
也就是此刻的这幅场景。
这样的杨高恢复了一部分精神力，但远远没有李医生在档案里看过的属于杨高的精神力境界。
【海境——无量】
这种状态下的杨高就像是恒定于精神世界的锚点，哪怕被李医生发现了，却依旧没有人能拯救他。
李医生一直在尝试，甚至反反复复研究杨高恢复“精神力”前后的视频。
除了林七夜雷打不动的每个月例行探视，完全没有任何的不同。
李医的禁墟能窥探他人的精神力世界，甚至催生、激活对方的神墟、禁墟。
这是他的特殊手段。
可这样的手段对于杨高而言就像是完全失效。
杨高的精神力完全不受他的影响，就像不匹配的系统和系统文件。
再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真正意义上的开启。
经过几乎是毫无进展的一年“停摆期”，此刻的李医生能听到杨高的声音，并且似乎恢复了理智，能参加思考……
这对于他而言，简直就是“致命一击”！
完全就像给他打了肾上腺激素！
李医生快速的组织语言，回答道：“你记得我？那你记得你自己是谁吗？”
“我？”杨高偏过头看向李医生。
眼里闪过疑惑，又很快恢复正常。
他说：“我就是我啊。”
李医生的眼底闪过一个词【认知障碍】？
他接着问：“那你记得守夜人吗？”
“守夜人？”杨高摇头。
“林七夜？”
摇头。
“沧南？！”
摇头。
…………
李医生把之前在杨高“病房里”问过一遍的话又问了一遍。
得到的答案都是摇头。
他心中升起了另一个词【失忆】？
“那你知道自己生病了吗？”李医生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问完，一般都代表着日常的问询结束。
“我……不是我生病了吧，是我哥。”杨高揉了揉脸，又笑了起来，“李医生，我哥的瘫痪还有的治疗吗？”
“你哥？瘫痪？”李医生被杨高的问话整的有一瞬的失神。
杨高的哥哥就是林七夜。
他说林七夜瘫痪？
这显然并不对。
李医生的心中升起了第三个词【妄想】！
“哦，我说错了。”杨高腼腆的笑了笑，“你们一般都称呼他为，夜王，七夜。”
李医生抿嘴，忍住了笑。
他认定了杨高是出现了妄想症。
只是在他的妄想世界里，林七夜的名字怎么这么中二？！
还夜王……
感觉很像什么地下都市的王。
随时会扯着女人的脖子说：女人，你在玩火，这类的话。
“已经3年了，还是没有任何办法吗？”杨高的眼里没有希望。
因为他知道高位截瘫，而且是脊柱神经方面的高位截瘫根本没有恢复行动的可能。
此刻的询问，就像是计算机的例行程序。
询问，是为了得到肯定的答案，也是希望得到否定的答案。
人就是如此的复杂，许多明明知道结果的事，就是要去撞南墙，就是要去争朝夕。
可事与愿违的情况十之八九。
但总想着搏一搏，一线生机也是生机……
“没关系的李医生，我知道的，我哥再也站不起来了。”杨高拂过脸上的眼泪，而后非常轻巧的起身，往前走。
很快，他便混入了人流，在李医生的面前消失。
李医生坐在长椅上微微笑了起来。
杨高的精神世界有了变化，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对于他而言都是希望。
这跟“通则痛”，“动则生”是一样的道理。
“有变化，那就证明有机会。”李医生切断了自己的禁墟，从办公室的诊疗台上下来。
他快速的在办公桌上拿出了笔记本，写上刚刚的三个词汇：
【认知障碍】、【失忆】、【妄想】。
随后又写下了【夜王】、【残疾】。
当他合起本子的时候，眼底闪烁起了一抹恍然大悟的感觉。
“两次出现转机都是林七夜出现前后……”
“之前是觉得林七夜如果有办法让杨高恢复就不会把人送到斋戒所来。
他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
可现在的状况，由不得我不怀疑啊。”李医生拿起了了桌面印着“守夜人奖”的搪瓷缸，“得再会会林七夜这小伙子。”
话落，李医生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到林七夜离开“病房”的时间了。
他快步离开办公室，得赶过去把人“截住”。
吱吱……
李医生办公室的通风管道上潜藏的紫色光点微微跳动。
随着光晕的展开收缩，似乎有信息突破了【镇墟碑】的镇压，传出了斋戒所。
…………
不知何地某个人忽然笑了起来。
藏匿于阴影之中的他微微抬起眸子，上扬的嘴角伴随着他欣喜的自言自语。
“转机出现了？”
“那就是……杨高该醒了。”
隔了半晌，他又说：“等你醒了，看到眼下三足鼎立的古神教会，一定会夸我的吧。”
“不夸我的话……那我就……”
“抱着你痛哭流涕，然后把特制的痒痒粉鼻涕泡粘在你的身上……”
“呵，别紧张，我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