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低低笑着，“死是最解脱的法子。”
“所以他们抓我回去，就是想把我培养成你这样的人？”云青声音极冷，“那和我这些年过的也没什么区别！你问若是我会怎么做，我自然是要杀了他们的。”
忘川知道她的意思，揉了揉她的头，“是呀，自然要杀了他们的，像你要杀了我一样。”
“岳氏是永州的土皇帝，你到人家家里杀人，太猖狂了！岳氏既然能培养你这样的杀手，肯定还有别的厉害的人，就凭我们两个？怎么对付？以卵击石吗？”
忘川看她一眼，“不是还有你的情郎吗？”
云青眉眼骤冷，抽出短刀指着忘川，“你不许拉他下水！”
“可是已经晚了！”忘川推开她的刀，在她错愕愤怒的眼神中道：“今宵阁刺杀成王，你以为是受谁指使？”
“岳祯？”云青不解，“他为什么？杀了秦屹对他有什么好处？”
“边关军骠骑将军冯冲曾是成王麾下，如今驻扎边关，手握五万大军，并不买岳氏的账，是岳氏的威胁。”
“岳家一代不如一代，这一代的希望，你猜在谁身上？”
“那个游击将军？”
忘川冷哼，“一个游击将军，也算指望？”
云青左思右想，眼神顿住：“秦望？”
忘川点点头，“秦望是岳如琼的亲儿子，岳祯的亲外孙，若他出息了，拉岳氏一把，岳氏就又上去了。”
“他还不够出息吗？年纪轻轻就是工部侍郎了，秦屹说他掌握着工部实权！”
“岳如琼胃口可大的很，要的可不仅仅是工部！”
云青越想越离谱：“她不会是想让秦望篡位吧？他凭什么？”
“凭他姓秦！”
“不是跟你说了岳氏一代不如一代？岳祯这样的货色，能教出来什么好人？”
“岳如琼眼高于顶，那年岳祯带着岳如琼和岳如琚进京，本来是看中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想嫁过去当太子妃的，谁知道太子有心仪的女子，伏家的女儿，根本没看上岳如琼，连个侧妃都没混上。”
“她可不甘心，于是她就设计嫁给了信王。本来想靠信王夺位的，可信王性格软弱，只想着闲云野鹤，她只能寄希望于儿子，嫁不成未来皇帝，那她生的就要做未来皇帝！。”
“秦屹回京途中几次刺杀，可都是岳如琼发的任务，最后怕打草惊蛇才停了下来，坐山观虎斗，想让成王安王去斗个两败俱伤再出手。”
云青想起明月别庄的事，“那杀秦述也是她的意思？”
“秦述的母妃掌权，自然也是她的眼中钉！”
“你坏了她多少事？现在知道天一为何非要你死了？”
云青看着忘川，“她知道我是你的女儿吗？”
“知道。”
“那她为何不找你算账？”
忘川嘴边挂着冷笑：“找我算什么？杀了我？没了威胁我的东西，她还没那个能耐指挥我做事！不过是拿蛊虫控制我，让我痛苦些罢了！”
“她也会让你杀了我！”
“她疑心重，不会让我出手！我亲自带你回的今宵阁，就是为了不让你落入岳氏手里，她可不放心让我解决你。”
“如果我回岳氏，会如何？”
忘川眼里闪着暗光，“我会带你去看的，小七，就怕你看了，会心软舍不得杀我了。”
云青一把匕首扎在桌子上，“做你的春秋大梦去，我的心可比幽州的冰棱还冷！”
忘川笑得开心，看着云青的眼里第一次有了丝宠溺，“你就是像我，一点儿不像你阿娘那般温柔。”
云青嫌弃朝他泼了一杯水，被他躲开。
“你说拉秦屹帮忙，你做了什么？”
忘川卖了个关子：“急什么，不用你赶着回京都抢亲去，等着你的小情郎来找你吧。”
说完就打了个哈欠起身准备回房。
云青拉住他，眉眼一派认真，“我不想他涉险，你别利用他。”
“刚刚还说自己心冷，现在就忍不住心疼男人了？心疼男人，可没有好下场！”
“他不一样，认识这么久以来，他只会对我好，连冲我发脾气都舍不得，他身居高位，可在我面前却一点儿傲气也没有，我骗他哄他逗他，他也从来没有真的跟我生气，忘川，算我求你，不要拖他下水，我不想他有危险。”
忘川停在原地，看着云青的眼睛，“你求我？小七，你从来不会求我。”
云青能屈能伸：“那这就是第一次了！”
忘川嘲讽笑道：“好，我不拖他下水，那你能保证不再想着杀我？”
云青犹豫了。
“小七，你保证放下对我的仇恨不杀我，我也保证不动你的男人，那你愿意吗？”
“十几年的折磨，你受的伤，吃的苦，每一个痛苦到不能入睡的夜晚，都是我带给你的，你愿意放弃杀我，只为不让我拉他下水？”
往事一一从眼前闪过，恨意聚集，身体发抖，紧咬着唇，一言不发。
忘川轻轻拿开她抓着衣服的手，抬脚就要离开。
“我愿意！”
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说出的一句话，轻飘飘的，却重重砸在忘川心头。
“你不动他，我就不杀你了。”
转身看着她，忘川眼里有些失望，恨不得一巴掌打醒她，“你这样心软，只会让自己送命！把我这些年教你的都忘狗肚子里去了吗？”
云青抬头倔强直视他，“我愿意为他送命！你管得着吗？”
忘川是真的生气了，“就为了个男人，你可真有出息！你既然不想他涉险，那自己想办法怎么灭掉岳氏！”
云青扯住他不准他走，“秦屹虽然有权，也不是滥用职权之人，你既然要借他的权，那肯定有引子，岳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跟我说说。”
忘川用力甩开她的手，“自己想！”
重重关门声响起，云青不能理解。
说不杀他他还生气！什么毛病？
若真想让她杀，把头伸过来，她一定给他剁了！
——
重重夜色里，一兵士执着密报穿过京都城门，往兵部而去…
下了早朝，兵部尚书单独在御书房呈递最新奏报。
“永州匪乱，自有永州刺史镇压，何至于加急送往京都？”
兵部尚书躬着身子，“陛下，密报所言，匪徒窝里搜出大量兵器，全是精铁打造，还有不少甲胄。永州这一年匪乱频出，此次剿灭匪寨竟发现这些兵器，此事绝不简单。”
承元帝细细拿着奏报看了一遍。
让程松宣成王入宫。
秦屹本来也还没走远，很快就到了御书房。
承元帝将密报递给他，“你怎么看？”
秦屹久经沙场，这种事，他应该有自己的见解。
拿着密报仔细看了一遍，写得十分简单，和其他的奏报格式不大相似。
秦屹问道：“谁领兵剿匪的？密报为何不写？”
兵部尚书道：“应该是永州刺史，永州军务本就归他管，上面也有永州刺史印。”
“既是他，为何不写？匪徒窝里缴获大量精铁兵器可不是小事。永州有铁矿，是自行开采以后上报工部。若匪徒都能拿到精铁，岂不是太危险了。”
承元帝也陷入沉思。
秦屹拱手请旨，“儿臣愿亲往永州查探此事！”
“不行。”承元帝想也没想了拒绝，“你大婚在即，不适合去永州。”
秦屹掀袍跪下，“父皇，精铁事关社稷，儿臣怀疑永州有内情，边关重地，谨慎为好，至于大婚，也不急于一时，如若父皇怕耽误婚期，到日子了直接把姝华公主送进王府便是，反正是联姻，事情成了就行了，儿臣在不在，又有什么重要？”
文武皆知，成王是不愿意联姻的，可如今听他自己赌气说出来，兵部尚书还是擦了额头冷汗。
承元帝自知他心里对联姻一事并不赞成，不过是为了两国和平，才不得不答应此事这段时间也一直郁郁寡欢，此刻骂也骂不出来。
可是大婚之日他若不出现，这怎么能行。
“不行，你必须留在京都，大婚只剩几日，就算要去，也要大婚以后才行，否则不是打北凉的脸吗？”
“父皇，永州距离此地太远，边关安危刻不容缓，儿臣不想耽误。”
“东齐也不止你一人，不是非你不可，你乖乖待在京都准备大婚，去永州的人员，朕自有定夺。”
“父皇…”
“不必说了！你退下！”
承元帝态度坚决，秦屹说服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