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
萧岚讲述的时候，周浩川入迷得连包子都忘记吃了。
难怪人家说职业不分贵贱，原来只要专精一行，在哪都能闪闪发光。
他感觉，此刻的萧岚，在人来人往的菜市场里，竟有一种布道者的崇高与悲悯。
“工业红糖，只能模拟出单一的甜度，模拟不出复合的香气和风味。”
“美味需要时间来成就，指的不仅仅是食材需要时间生长，
更是指，制作者要将自己宝贵的年华，与心力，倾注其中。”
“当你吃到这一口红糖的时候，令你惊艳的不是甜味，
而是甘蔗在1000米海拔以下的河谷缓坡中向阳生长的一年时光，
以及无数个老师傅几十年如一日昼夜不歇熬过的漫长季节。”
“甜味是廉价的，昂贵的是时间，
红糖熬的也不只是糖，更是岁月……”
周浩川再也听不下去了，他颤巍巍地去掏手机：
“摊主，6块钱我觉得卖便宜了，我良心不安，要不我再给你转点钱吧……”
掏着掏着，忽然脸色一变：
“咦！我手机呢！”
周浩川依稀记得自己随手把手机放进裤袋里，如今却是找不到了！
“我手机！”
他又翻了另一个口袋，浑身上下，拢共也就两个，都没有！
“我去！我该不会没带手机出门吧？不对……我记得我付钱了啊……”
“等会儿，我刚才付钱了吗？”
直到这一刻，周浩川宁愿怀疑自己粗心大意，都没有怀疑手机被偷了。
显然他压根就没融入贼窝的环境，毕竟他几乎没出过门。
毫无防备心的他，在小偷眼里堪比裸奔。
偷他的东西，就像抢小孩子棒棒糖一样容易。
但是萧岚却是快速反应过来了，这是手机被偷了。
他们三个人在这里聊天，竟是谁都没有注意到有贼光顾吗？
就在这时，萧岚看见摊位附近有个长相老实的男人准备离开。
随着他的离去，嫉恶如仇小吃车亮着的红色陡然消失。
萧岚的目光顿时变得像鹰隼一样锐利。
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动了。
他几个大跨步上前，紧紧抓住了那个男人的手腕。
没有发难，而是笑意盈盈：
“先生，谢谢你帮忙捡起顾客的手机，我帮你拿给他吧！”
那个男人脸色陡然一变，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淡定。
他单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有半个和他画风不符的二次元手机壳露在外面，却还能镇定地狡辩：
“我听不懂你在说啥。我赶时间，别耽误我去买菜。”
萧岚笑了笑，还是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不放：
“小哥挺幽默哈，我都看见了。我知道你想亲自还给失主，行吧，我带你去亲手交给他。”
说着就要拽着小偷一起过去。
这个时候，小贼不装了，眼里流露出凶狠的光，老实的面相都变了。
“摊主，你刚才眼花看错了吧？我捡的是自己的手机。”
“你第一天来这里做摆摊啊，没人告诉你规矩吗？不要乱管闲事，当心以后在这里混不下去。”
后面这句话，已经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萧岚也明显感觉到，从他抓住这个小偷的那一刻起，就有好几道来自不同方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这就是老刘说的，贼人之间互相抱团吧。
得罪这一个，怕是要得罪一窝。
普通摊主或许会怕，但萧岚还真就没在怕的。
他不想暴露身份，所以他不会满菜市场乱跑，去管所有人的“闲事”。
可他的顾客在他眼前被偷，那他可就忍不了了。
保障顾客的利益，是摊主的义务，也是摆摊任务的一环。
更何况两个警察在这儿呢。
要是让小偷当着他们的面成功作案了，他俩这张脸就别要了，直接扔警局门口任人踩算了！
于是萧岚继续保持着微笑，只是眼睛已经冷了下来。
“小哥你不愿意过去，那我把顾客叫过来感谢你好了。”
说着他朝着李阿四和周浩川勾手：
“这位热心大哥捡到了你的手机！快过来谢谢人家！”
“真的？太好了！”
眼瞅着体格壮硕的李阿四和手机失主周浩川走过来，小贼慌了，很明显地往回抽了一下手。
可吃过强身健体小苹果的萧岚，手劲见长，没那么容易被他挣脱。
“等会儿失主问你要，你‘捡’了却不愿意还，那我就只能报警找警察来劝你了……”
听到萧岚压低声音这么说，小贼一怔。
他怨毒地瞪了萧岚一眼，而后直接把手机扔给萧岚。
“多管闲事是吧！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
撂完狠话，小贼转身就跑。
萧岚也没有继续抓着他不放。
“贼窝”是一场顽疾，病灶不在某几个小偷身上。
刚才这里有这么多小偷试图作案，所有人都熟视无睹。
就算是被偷了的人，也只是暗骂一句，自认倒霉就算了。
他倒要看看，这里的小偷到底有多猖狂，才能将整个老城区的风气变成这样。
刚才那个小贼走的时候让萧岚等着。
那萧岚就等着，看看得罪了小偷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咦，那位大哥就这么走了？我还没感谢他呢！”
周浩川接到手机之后，傻愣愣地说。
连李阿四迟钝的脑子都震惊于他的迟钝：
“你傻呀！你真相信是捡？那个人明显是偷你手机的贼啊！你也太不小心了！”
“啊！！”周浩川后知后觉，“我擦！傻白甜竟是我自己！”
他当即心下一凉，想起这里是贼窝，不敢多待了。
跟萧岚道谢之后，拿着剩下的三个包子急匆匆上楼。
李阿四心有余悸：“还好岚哥你反应快，真被小贼得手了，咱俩面子往哪搁！”
萧岚也是感慨：“我以为我们够谨慎了，没想到还是防不胜防。”
“以后我卖包子的时候，你就在一旁盯着看，别让顾客被贼偷了。”
“好嘞！”
得罪小贼的恶果很快显现出来。
不到半个小时，就有好些个贼眉鼠眼的人从摊位前经过。
好几拨人，来来回回。
他们也不干什么，就是用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似乎在打什么算盘。
萧岚猜到，这些人肯定是之前那个小贼的同党。
来给人撑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