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仲夏,茶园的土地已经平整完毕、划分田垄。
并且间隔两次,先后完成了浇灌、底肥。
接下来就等着土壤慢慢的吸收、优化。
到了气温降到适宜的温度,再准备移栽事宜。
新一季的粟米、几种冬储菜也正在顺利生长。
好容易忙完了这阵子,张婶原以为顾喜喜总算能歇口气了。
午饭时,顾喜喜却说,“明日我跟吕晶要去边境一趟。”
“这次也不会停留太久,三五日就回来了。”
张婶如今早已习惯了顾喜喜的忙碌。
再心疼,也只是说,“等会儿我去准备饮水和干粮。”
“你俩有啥想吃想喝的就说。”
顾喜喜说,“今早烙的椒叶锅盔不是还有吗,我们带两张就行了。”
“路上时间不长,一个日夜就到,婶子无需费心另做吃食。”
吕晶也笑道,“就是,天这么热,您别长时间围着灶台了。”
“知道了知道了,快吃饭!”张婶不耐烦地点头,实则心里高兴着呢。
孩子们孝顺,都关心她,她都能感觉到。
午后,老郎中今日回来的早。
与他一同进门的,除了小花,还有个许久未归的安庆和。
安庆和又恢复成了顾喜喜初见他时的模样。
乱蓬蓬的大胡子连接鬓角,遮住了多半张脸。
张婶有些吃惊,“这孩子!才多久不见,你咋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安庆和浑身上下风尘仆仆,略显疲惫,那双蓝眼睛却依旧亮晶晶的,充斥着热情与活力。
他笑着跟张婶打了招呼,便急着喊叫:
“喜喜!喜喜!快出来!看我给你带了啥好东西!”
与此同时,老郎中向张婶解释,“说来也巧,我从张家村出来时,就听见小安喊我。”
“原来是他骑马正好从那经过,看见我了。”
“这小子硬是把我扶到马背上,一块骑着马回来。”
自打老郎中眼睛看不见,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少年没骑乘过了。
今日倒是在黑暗中体验到了久违的风驰电掣之感。
到这会儿心还跳的有些快呢!
顾喜喜、吕晶闻声从屋里出来。
顾喜喜惊诧地打量安庆和,“你这是……什么状况?”
安庆和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将手中提着的一截竹筒递给顾喜喜。
他笑的神秘又欢快,“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吕晶第一次见安庆和这个形象,有些不敢相认。
但听安庆和熟悉的声音,再看他肩头背着老郎中的药箱。
吕晶这才敢确定,眼前就是她认识的那唯一一个胡人朋友。
“安老板!你的胡子怎么……”
安庆和洒然一笑,“最近随商队到蜀地呆了一个多月。”
“成日钻在山里弄那些树苗,太累了就懒得刮脸。”
“况且身边都是商队那些糙老爷们,又不用见外人。”
“我便无需费时费力的秀外慧中了。”
又听见安庆和的成语乱炖,顾喜喜嘴角抽了抽,接过竹筒看去。
竹筒是南边出产的毛竹,足有小臂的粗细。
上端有一圈锯开的规则痕迹。
显然是被拆解成了装东西的容器,以及盖子,缝隙处以白蜡封印。
顾喜喜抬头看安庆和,“那我打开了?”
安庆和笑的满脸期待,“嗯,嗯!快开!”
顾喜喜扭了扭竹筒上端,待蜡封脱落后,用力将盖子拔出来。
吕晶在旁伸长了脖子,看见里面装的东西却不认识。
张婶也好奇地拉着老郎中凑过来。
顾喜喜伸指捏出一枚,举起来为大家解惑,“荔枝?”
安庆和欢快道,“喜喜!我就知道别人不认识的,你一定认识!”
顾喜喜冷汗,不知安庆和是天生神经大条,还是适应能力超群?
他就没觉得,她一个从小长在西北的人认识荔枝,很奇怪?
不过没被怀疑总归是好事。
顾喜喜捏着荔枝,问,“这是你从蜀地带回来的?”
岭南距离西北太过遥远。
就算商队拿到了朝廷最高等的通行符牒,快马奔跑,新鲜荔枝运不到西北就会腐坏。
唯有蜀地北部出产的荔枝,才有一点可能。
安庆和兴冲冲地点头,“对,就是在蜀地。”
“我在深山里发现这些从未见过的果树。”
“问当地向导,才知这便是荔枝。我就试了试,真的是太太太太好吃了!”
“绝对是咱们从没尝过的味道和口感!”
老郎中道,“老夫倒是知道荔枝。”
“药典有记载,荔枝多生于岭南,其果实性温味甘,补脾益肝养血,可止渴,益人颜色。”
“只可惜岭南路途遥远,我竟从未尝过。”
安庆和笑道,“现在就有了!”
“从前我也听其他商人说起岭南特产,其中就有这荔枝果。”
“没想到蜀地荒山中竟也能找到!”
顾喜喜有些恍然。
她曾看历史的气象记载,古时候的某几个阶段,蜀地比后世温暖许多。
所以有大范围的野生荔枝树。
后来随着温度逐渐降低,蜀地荔枝便只剩下很小的范围了。
如此可见,书中的历史、地理与现实世界很是相近。
安庆和催促道,“你们快点尝尝啊,一人一颗。”
“这东西特别容易腐坏,打开竹筒就要赶紧吃。”
“路上我买了些其他商队运鲜货的冰块,果子才没烂掉。”
他顿了顿,“不过我也不能确定果子里面还好着没,要尝着酸了就别吃。”
除了留给石头的那颗,大家各自拿了,正好一人一颗。
因为放置太久,红色的荔枝壳已经变的黑褐、发暗。
吕晶捏了捏,犯难道,“摸着像树皮似的,要怎么吃?”
顾喜喜说,“抠开一点,剥掉这层外皮。”
她边示范,边说,“然后里面白色透亮的果肉可食,果肉中包有果核,吐掉即可。”
虽然荔枝不新鲜了,但总算没坏掉。
顾喜喜满口荔枝的香甜,心中感慨万千。
只听安庆和说,“好吃吧?甜吧?”
几人都由衷地点头。
安庆和咧嘴一笑,“喜喜,难得这么好吃的果子,却不耐久放。”
“我想把它们移栽到西北来,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