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慕容明月静立原地,双眸微闭。
在她踏入此地的瞬间,识海之中便不再平静。
《红尘帝经》自主加速运转,体内初步成型的鸿蒙剑体更是发出了饥饿般的轻鸣。
而一直安静悬浮在她身侧,与她心意相通的乾坤宇宙锋,此刻却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异动!
剑身之上,那原本内敛的星辰之光此刻璀璨如星河爆发,一道道星辉流淌下来,将慕容明月笼罩,仿佛为她披上了一件星辰战衣。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的剑……”君莫邪瞳孔骤缩,从那柄剑上,他感受到了一种位阶上的压制,这让他极为不舒服,杀意更盛。
姚清月眼中异彩更浓,低语道:“灵性通神,此剑已近乎道矣。”
然而,这还仅仅是开始!
仿佛是为了回应乾坤宇宙锋的鸣动——
“嗡!”“嗡!”“嗡!”“嗡!”……
整片兵冢之地,那数以万计、十万计的神兵利器,无论完好还是残破,无论仙器还是魔兵,在此刻,全都轻微地颤抖起来!
起初只是细微的嗡鸣,但很快,这嗡鸣便连成一片,化作山呼海啸般的金属震鸣之音!
一道道或强或弱的光芒自这些兵器上亮起,或凌厉,或厚重,或诡异,但它们的震颤方向,却惊人地一致——全部指向了慕容明月所在的位置!
万兵朝拜!如同臣子遇见帝皇!
这一幕,彻底震撼了所有人!
就连一向面无表情的姚清月,檀口也微微张开,显露出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苏瑶更是捂住了嘴,看着被万兵光芒环绕、如同兵中女帝般的慕容明月,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由衷的欣喜。
“万兵朝拜……这……这是传说中的兵主之象!”一名见识不凡的天骄失声惊呼,声音都在颤抖。
“她到底是什么来历?难道她的体质,是传说中的那种……”
“鸿蒙剑体……一定是了!唯有这等至高剑道体质,方能引动万兵共鸣!”
嫉妒、敬畏、恐惧、狂热……种种复杂的目光,尽数汇聚于慕容明月一身。
慕容明月自己,也处于一种玄妙的状态。
她能感受到这片兵冢之地蕴含的无穷兵戈意志,那是不甘,是傲然,是杀戮,是守护……种种情绪,如同浩瀚的海洋。
而她的鸿蒙剑体,就像是这海洋的中心,自然而然地吸引着一切。
就在这万兵轰鸣达到顶点之际——
“轰!!!”
兵冢最深处,那片煞气最为浓烈,连光线都似乎被吞噬的区域,猛地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一道暗红色的光柱冲天而起,搅动风云!
紧接着,一物撕裂大地,破开煞气,化作一道惊世长虹,直奔慕容明月而来!
那长虹速度极快,瞬息即至,悬停在慕容明月前方不远处的光晕散去,露出了本体。
竟是一柄剑!
一柄看起来……无比破败的古剑。
剑长三尺有余,样式古朴到了极点,甚至有些简陋。
剑身黯淡无光,覆盖着厚厚的、如同干涸血迹般的暗红色锈迹,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材质。
剑刃处处是缺口,仿佛随时都会碎裂。唯有那剑柄处,依稀能看到两个早已模糊不清的古老字符。
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没有散发出丝毫强大的能量波动,反而给人一种死寂、破败、行将就木的感觉。
与周围那些光华璀璨的神兵相比,它显得格格不入,毫不起眼。
“这……就是引动万兵朝拜的源头?”有人愕然,大失所望。
“一柄废剑?搞出这么大动静?”
“不对!你们看慕容明月!”有人厉喝一声,目光死死盯住慕容明月和那柄锈剑。
只见慕容明月怔怔地看着那柄锈剑。
在它出现的刹那,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尽的眷恋,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瞬间淹没了她的神识。
她的视线,莫名地模糊了。
一段尘封在灵魂最深处,连《红尘帝经》都未曾触及的记忆碎片,骤然闪现!
那是滔天的魔火,崩塌的仙宫,无数神魔陨落的景象……一道风华绝代的身影,浑身染血,手持一柄光华璀璨、仿佛由红尘万象凝聚而成的仙剑,与一道笼罩在无边黑暗中的魔影死战!
那柄剑,斩断了星河,劈开了混沌,最终却在一阵悲鸣中,光华黯淡,剑身崩裂,随同它的主人一起,坠向无底深渊……
那柄剑的模样,与眼前这柄锈剑,缓缓重合。
“……红尘……劫……”慕容明月无意识地,喃喃吐出了三个字。
这是深植于她灵魂深处的真名!
她明白了。
这柄看似废铁的剑,正是她前世,红尘仙帝的佩剑——红尘劫!
它竟未曾彻底毁灭,而是坠落在此地,沉寂了万古,等待着她的归来!
“嗡……”红尘劫古剑似乎听到了呼唤,剑身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发出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那是一种历经万劫、终于等到归人的疲惫与欣慰。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如此神物,岂是你这女流之辈配拥有的!合该归我君莫邪,助我吞天神体大成!”
君莫邪眼中贪婪之火熊熊燃烧!
他虽然不识此剑来历,但能让慕容明月如此失态,此物定然是超越了此地道兵的无上至宝!
他甚至感觉到,自己吞天神体传来的一丝本能的渴望与……战栗!
富贵险中求!
他不再犹豫,吞天神体全力爆发!轰!
一个巨大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漆黑漩涡在他身后浮现,恐怖的吸力骤然作用在那柄悬浮的锈剑之上!
他要强行夺剑!
“君莫邪,你敢!”苏瑶怒斥,就要出手阻拦。
姚清月眉头微蹙,但并未动作,只是静静看着。
“滚开!”君莫邪狞笑,另一只手拍出,一道吞噬掌印轰向苏瑶。
然而,就在他那吞噬之力触及到红尘劫古剑的瞬间——
“铿——!”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带着无尽沧桑与寂灭意味的剑鸣,猛地自锈剑内部炸响!
那暗红色的锈迹之下,骤然亮起了一点微光!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剑意,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太古凶兽骤然苏醒,轰然爆发!
“噗——!”
君莫邪那足以吞噬寻常神兵的吞噬之力,在这股剑意面前,如同纸糊一般,瞬间被撕裂、湮灭!
他更是如遭重击,整个人猛地倒飞出去!
他身后的吞噬漩涡剧烈扭曲,差点直接崩溃!
他重重砸落在数百丈外的地上,砸出一个深坑,脸上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仅仅是一丝自发的剑意反噬,竟恐怖如斯!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蠢蠢欲动的人都僵住了,背后瞬间被冷汗打湿。
幸好出手的不是自己!
而那柄爆发出惊世剑意的红尘劫,在震飞君莫邪后,剑身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仿佛那一击耗尽了它积攒了万古的力量。
它变得愈发黯淡,甚至锈迹似乎都更多了,微微倾斜,仿佛就要坠落。
但它依旧执着地,向着慕容明月的方向,发出微弱的悲鸣。
慕容明月一步踏出,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无视了君莫邪,径直来到那柄即将坠落的古剑之前。
她没有丝毫犹豫,伸出那双莹白如玉的手,轻轻地,握向了那布满锈迹的剑柄。
在她指尖触碰到剑柄的刹那——
“轰!!!”
慕容明月的识海仿佛有开天辟地的神雷炸响!
眼前的一切景象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血色战场!
她仿佛再次化身那位绝代仙帝,手持红尘劫,与漫天魔神厮杀!
那是剑灵残留的记忆!是它与前世的她,共同经历的万古红尘劫!
“咔嚓……咔嚓……”
与此同时,她手中的红尘劫古剑,那厚重的、如同血痂般的暗红色锈迹,开始大片大片地剥落!
锈迹之下,露出的并非寒光四射的剑身,而是一种温润的、仿佛历经无穷岁月沉淀的暗金色光泽。
那剑身之上,布满了无数细密玄奥的天然纹路,如同大道之痕,又似红尘众生之相!
一股凌驾于万物之上,看透沧海桑田、执掌红尘宿命的无上剑意,缓缓苏醒!
这剑意,与慕容明月体内的《红尘帝经》,与她初步成就的鸿蒙剑体,产生了完美的共鸣!
“咻!”
最终,在所有人震撼的注视下,那褪尽锈迹、显露出本来面目的红尘劫古剑,发出一声欢快而疲惫的轻吟,化作一道暗金色的流光,直接没入了慕容明月的眉心,悬浮于她的识海深处,静静沉浮,与乾坤宇宙锋一左一右,拱卫着她的神魂。
慕容明月闭上双眼,静静体悟着这突如其来的传承与记忆。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鸿蒙剑体因为红尘劫的回归,变得更加圆满凝实,对“太上有情道”的理解,也更进一步。
一段属于红尘劫的,名为“红尘劫剑”的无上剑道神通,自然浮现在心间。
良久,她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一丝暗金色的剑影一闪而逝,周身气息愈发深邃内敛,却给人一种更加不可测度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