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八字，那是眉头的皱纹！”
“可笑！这么明确的一个字，凭什么你说皱纹它就是皱纹！”
“你这是强词夺理！”
“你才信口开河！”
……
两人从一开始的争辩，渐渐升级为互相攻讦，到最后甚至破口大骂，人身攻击。
“都给我住嘴！”
永兆皇帝威严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王大人正要出口的话，生生咽回了肚子。
他和林大人悻悻地缩回身子，俱是抱拳鞠躬道：“臣失礼，请陛下恕罪！”
“朕让你们说，自然不会怪罪你们。”
略微沉吟后，永兆皇帝锐利的目光扫过百官，话锋一转，说道：“其实这奇石身上有什么字，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无所谓对与错。”
“朕现在倒是很好奇，也想问问大家。”
永兆皇帝的目光骤然变得犀利起来：“抛开真切与否，瑞、端、八，这三个字，要如何解释？”
“在场的都是我大雍最聪明的人。”
“朕想听听大家的见解！”
闻言，沈敬林眼眸微动，眉头也拧在了一起。
如果说，王大人和林大人的博弈，是永兆皇帝的一次小试探。
那现在就是一次大考验。
因为这三个字的解读，涉及到了夺嫡。
万一说错一句，有可能会引来皇帝的猜忌。
所以，聪明的人，还是会选择闭嘴。
可这一次，永兆皇帝似乎没有放过这些聪明人的意思。
他当即就点了周匀甫的名：“左相，你是文官之首，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周匀甫错愕了一下，迅速藏好心中的惶恐，走出了队列。
他的步伐很缓慢，便是利用这短暂的时间，在脑海斟酌该如何回答。
周匀甫朝永兆皇帝拜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陛下，老臣以为，这奇石若为祥瑞，必是陛下仁德昌明，大雍国泰民安。”
“不管什么字，都是好的兆头，没必要过于执着其意。”
“若是非要说出个门道来，那臣也只能尽自己所能，揣摩一二。”
略微停顿后，周匀甫转身，看着那块奇石，从容说道：“瑞既是祥瑞，无须赘言。”
“这端字……”
周匀甫看向二皇子，笑了笑，道：“必是二皇子福泽深厚，受命天意，将这祥瑞交于陛下。”
“至于这八字……”周匀甫略微犹豫后，慷慨激昂道：“老臣觉得，此乃八荒尽尊我大雍之意。”
“毕竟，如今的大雍，在陛下的治理下，国富民安，兵强马壮。”
“实为万国至尊！”
话音落下，大殿立刻响起窃窃私语声。
不少人觉得，周匀甫的回答，很明显在避重就轻，太过谄媚。
瑞字和端字他们说不出什么。
可八字大家第一时间肯定会联想到八皇子，周匀甫却利用八字来夸赞永兆皇帝，实在太过牵强。
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
但有一个人却十分认同周匀甫的说法。
那就是沈敬林。
沈敬林清楚，永兆皇帝这是一个送命题。
他已经将八皇子排除在储君的队伍之外。
若周匀甫扯出八皇子，那等于是在利用天意打永兆皇帝的脸。
以他们对永兆皇帝的了解，永兆皇帝绝对不想听到这种声音。
别说周匀甫谄媚。
换成沈敬林，他也会这么回答。
“右相，你有什么看法？”
正想着，永兆皇帝忽然点到沈敬林。
沈敬林躬身一拜后，沉着回道：“老臣的看法与左相不谋而合。”
左相和右相向来不和。
如今却难得有了一致的看法，这让下面那些擅长察言观色的官员，嗅到了一丝异样。
一抹不满从永兆皇帝眼皮底下掠过。
不过，他没有发作。
因为没有理由。
对于周匀甫和沈敬林的回答，他没有给出任何回应，而是看向众人。
“你们可有别的看法？”
左相和右相都达成一致，再加上朝中百官，无人站在赵羿这边，所以也没人会站出来，直抒己见。
见此情形，永兆皇帝基本有数。
他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来。
于是，他当众赏赐了二皇子之后，便宣布退朝。
……
御书房。
永兆皇帝站在奇石前，一直盯着龙首的八字，左看右看，眉宇间的思绪十分浓郁。
“曹岩，你觉得这个八字可有什么含义？”
想来想去，永兆皇帝实在一筹莫展，只能扭头寻求别人的意见。
曹岩面露难色，露出讪讪的笑容，谦卑道：“陛下，您可折煞老奴了，这祥瑞之物，岂是老奴可以妄议的。”
永兆皇帝瞪了曹岩一眼，鼻孔里喷出一道冷气，抱怨道：“一个个的，连句实话都不敢说！”
永兆皇帝十分失望。
皇帝所处的位置，决定了他不可能有真正意义上平等的朋友。
可曹岩在他身边这么久，连他都不敢说实话，这让永兆皇帝感到无趣，甚至有种孤独的感觉。
满朝文武和整个皇宫里面，没有一个人敢对他说真话。
高处不胜寒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曹岩多少能理解永兆皇帝的心情。
可自古伴君如伴虎，掉脑袋的事，谁敢乱说。
正想着，一个宦官走了进来，低头禀报道：“陛下，陆掌司在外求见。”
永兆皇帝眉梢一挑，“快宣！”
陆归很快来到永兆皇帝面前，恭敬施礼：“微臣参见陛下！”
“陆归，你来得正好。”永兆皇帝指了指龙首头上的纹路，急切问道：“你觉得这是个什么字？”
陆归是永兆皇帝最信得过的人。
他相信陆归不会欺瞒自己。
陆归这两天都在查汪延的案子，对于昨夜的事情并不知晓。
所以，永兆皇帝询问的时候，他如实回道：“这是个八字。”
永兆皇帝点了点头，又轻笑一声，“陆归，这是一块奇石，世间罕有，他们都说这是祥瑞之征。”
“朕想问你，看到龙首上这个八字，你第一时间会想到什么？”
问完话，永兆皇帝眸光犀利地盯着陆归，释放出警告的意味。
那眼神似是在说，你要敢骗朕，看我怎么收拾你！
陆归自是感受到永兆皇帝的意思，他不敢欺瞒，只能如实回道：“臣第一时间想到的是……”
短暂的犹豫后，陆归沉声道：“是八皇子！”
八皇子这三个字，像一记重锤敲在了永兆皇帝的心口上，让他憋闷得透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