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不过是年少之时向往游侠之风罢了。”
梁岩打着哈哈，脸上非常平静。
双腿用力架着马腹，杨临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看向梁岩。
“求医多年，最终还是没有良策，芷儿姑娘或许一辈子如此了，不知先生如何打算？”
听见杨临突然提及白芷儿，梁岩的瞳孔猛然一缩，但一瞬间便恢复如常。
同时变得很坚定。
“我会娶她，即便她好不了。”
“先生果然重情，我没有看错。”
杨临笑了笑，低头看了眼自己怀中，在他的身上放着一封未署名的书信。
随后他扬了扬马鞭，加快了些速度。
身后的牛二也迅速跟了上来。
“东家，你说这段时间咋就没有好日子呢，本来俺还想娶了媳妇儿再出征呢。”
牛二嘟着嘴，非常不满。
从广元县回来后就请人算了日子，发现近期都没有好日子，本来牛二想随便找个日子算了。
但是晚娘不同意，说是这样不吉利。
在她老家，都是必须要挑日子的，于是只能将婚事搁置。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等这次回来，肯定可以。”
杨临安慰了声。
虽然他知道牛二听不懂诗。
却没想到牛二竟然一本正经的品鉴起来。
“东家你是不是在说，俺和晚娘是要过一辈子的，何必在乎这几天，是不是这个意思？”
牛二的声音传来，让杨临不得不惊奇得看着他。
不是，你小子咋然开窍了？
于是杨临点了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嘿嘿，俺觉得也是，等回来再娶媳妇儿。”
牛二嘿嘿笑着，心里美滋滋的。
也不知道晚娘到底给他吃了什么迷魂汤，能让牛二一心想娶他。
不过也是好事，看见好兄弟能幸福，自己也开心。
说到兄弟，杨临望了眼天空上漂浮的白云，不禁想起了陈洵。
自从那天在长京城分别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驭……”
齐丰骑着马从前面过来，靠近杨临时勒紧了马绳。
“东家，前面就要上南岭了。”
听见齐丰的话，杨临眺望远方。
巍峨的山峦耸立在前，葱翠碧绿，宛如一条盘旋的巨龙，横亘在大江之畔。
算算已经是第四次经过南岭了。
“永安府境内的情况极为重要，多派些斥候探路。”
“是！”
齐丰抱了抱拳，前去下达命令。
这时刘宝追了上来。
“主公，新床弩太过庞大，山路恐怕过不去。”
刘宝面露难色。
这次出征，他负责指挥辎重队以及民夫。
其他兵器箭矢，包括粮草都还好说，但是这次所携带的三架床弩，让他有些头痛。
山路本就崎岖，加上有些地方比较窄，需要十几个人才能拉开的大型床弩，根本过不去。
杨临带上这件大杀器，是想在关键时刻说不定能发挥奇效。
“可让随行的工匠先拆成几个部件，过了南岭之后再装起来。”
杨临很快想出了办法，虽然会费点事情。
好在带了工匠出征，就是担心会遇到武器出现问题。
“是！”
刘宝两眼一亮，连忙回到辎重队，开始拆卸床弩。
……
宁江城的守备营中，如今看起来非常空旷，整个城所剩的士卒只有两千余人。
而且其中一半都是最近招募的新兵，尚未形成有效战力，只能守守城墙。
大营的东南角，是救治伤兵的地方，秦四正在这里卧床静养。
“你说你，明明那么大的功劳，怎还挨了打呢？”
一名留守大营的伙夫端来一碗饭菜，不禁感慨了一声。
“不也发了赏银，还当了什长吗？”
秦四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伤得虽重，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
甚至眼底看起来有些恐惧。
每当回想起那晚的窒息感，他都会浑身发抖。
也不知道是哪个变态想出来的法子，用浸湿的纸一张张盖在脸上。
那种逐渐呼吸不上来的感觉实在是太过可怕了。
他小心翼翼得接过碗筷，就半躺在床上开始吃饭。
眼睛瞟了一眼伙夫，有意无意的开始攀谈起来。
“程哥，你说咱们府君带着些人去，能打胜仗吗？”
“那当然了！”
伙夫昂了昂脑袋，满是骄傲。
“你小子也不看看府君是什么人，把残暴的金人都打得落花流水，打胜仗不是轻轻松松吗？我说你小子明明立了功，到底犯了啥事啊？”
“没有没有，一点小事情，你看这不搞清楚了之后就发了赏钱吗。”
“切，不愿说就算了。”
伙夫嘟囔了一嘴便打算离开营帐。
这是秦四突然喊道：“程哥，若是……”
“什么？”
刚掀开门帘的伙夫回头望向他。
“若是府君战败，西江府被人夺取，你打算怎么办？”
秦四的话刚刚说完，伙夫瞬间就变了脸色。
两步上前想要夺下秦四捧在手中的饭碗。
但也没有真的抢走。
“嘿，你这小子会不会说话？！府君怎可能败？就算败了，老子也会死守西江府！没有府君咱们哪来的大米饭吃？老子一家人现在过得可好了哩！”
伙夫气急，但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对秦四呵斥了一声。
“我说你小子是被处罚了心生怨恨吧？不管你立了什么功，犯了错就得认罚，府君赏罚分明绝不会冤枉你。”
“是是，我知道了。”
秦四借坡下驴，赶忙结束了这个话题。
“知道就好，别乱说话，不然下次饭都没的吃。”
说完，伙夫直接不再管秦四，直接走出了营帐。
秦四尴尬的笑了笑，开始自顾自的扒饭。
许是伤口疼痛，他握筷子的手一直在打抖。
吃着吃着，不知怎的两行泪水流下脸颊，滴在了白花花的大米饭上。
……
白氏医馆，后院。
关寅端坐在凳子上，面前摆着一杯茶水。
“放心吧，这里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且没有宁江城的人，全部是广元县带来的老卒。”
关寅语气淡然，夹杂着一丝惊讶。
他实在没想到，竟然在杨临出发之际发生了这样的事。
好在赶上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此刻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
“梁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女子声音轻柔，婉转动听。
关寅沉吟道：“姑娘可知道些什么？”
面对关寅的询问，女子先是看了他一眼，随后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但你们要提醒徐家兄妹。”
“徐家兄妹？”
关寅刚想喝茶，举在空中的手突然顿住。
女子又点了点头。
“我只知道他们的计划很庞大。”
“楚州？”
女子摇了摇头。
“蜀州？”
女子再次摇头。
见状，关寅没有再问，眉宇间有些愁容。
略微思虑一番后，继续说道：
“姑娘能否将当年的情况告知？”
这次女子没有摇头，而是抬头看着关寅。
明亮的眸子恍若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