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小声点。\"阎埠贵往茶缸里撒茉莉花瓣，\"人家现在可是街道办的重点表扬对象。\"他压低声音，\"听说派出所所长都爱吃他包的粽子。\"
\"呸！\"许大茂突然从门洞里钻出来，崭新的蛤蟆镜反射着冷光，\"等着瞧吧，狐狸尾巴藏不住的！\"他甩着钥匙串往中院走，皮带头上的铜扣撞得叮当响。
何雨琮正在检查新到的竹篾。这批湘妃竹是他托娄晓娥从南方带的，竹节处暗褐色的斑纹像撒落的金砂。忽然听见外头传来秦淮茹的惊呼：\"棒梗！别碰那个！\"
\"小兔崽子！\"傻柱举着炒勺追出来，勺里的热油甩在地上滋滋作响。何雨琮冲出去时，正看见棒梗举着半截蜡烛头要往竹篾堆里戳。
\"等等！\"他抓住孩子细瘦的手腕，\"这是引火用的？\"
\"许大茂给的。\"棒梗突然开口，嘴角勾起挑衅的笑，\"他说只要你家的粽子铺着火，就给我两块钱。\"
\"给许大茂送温暖。\"何雨琮用毛刷将浆糊刷在门框上，\"雄黄驱蛇，艾草避邪。\"他忽然转头，\"晓娥同志，知道端午为什么挂艾草吗？\"
\"驱五毒啊。\"娄晓娥被他看得心跳如擂鼓，手指无意识绞着衣襟，\"不过……不过刷在门框上能有什么用？\"
围观人群里爆出哄笑。傻柱笑得直拍大腿，三大爷的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该！报应！\"
许大茂刚要破口大骂，突然看见街道办王主任陪着工商局的干部往这边走。他眼珠一转，突然指着何雨琮：\"主任！他往粽子里掺毒粉！\"
\"毒粉？\"何雨琮掀开笼屉，热气裹着粽叶香扑面而来，\"许师傅说的是这个？\"他拈起颗晶莹剔透的粽子，月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这叫硼砂，食品级防腐剂。\"
王主任接过粽子细看：\"这工艺……是广式裹蒸粽吧？\"
\"您识货。\"何雨琮掰开粽子，腊肠的油润光泽立刻引来一片惊叹，\"不过要论正宗，还得是晓娥同志从香港带来的配方。\"
\"电子厂？\"傻柱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围裙上油渍斑斑，\"粽子跟电子元件能扯上啥关系？\"
\"包装。\"何雨琮摘下皮手套，指腹残留的机油味混着粽叶香，\"深市现在流行真空包装，保质期能延长三倍。\"他忽然转头看向秦淮茹，\"秦姐觉得，咱们要是建个食品厂……\"
\"咣当！\"秦淮茹手里的瓷盆摔在地上，裂成三瓣。棒梗和小当惊恐地缩在墙角，槐花却挣脱姐姐的手，抓起地上的粽子就往嘴里塞。
\"别！\"何雨琮冲过去掰开孩子的手，\"这是试味的生粽……\"话未说完，娄晓娥突然笑出声：\"看来小槐花很捧场啊。\"
气氛莫名松快起来。傻柱掏出烟盒，犹豫片刻又塞回去：\"建厂？那得多少钱？机器、厂房、人工……\"
\"所以张总提议合资。\"娄晓娥抽出另一张信纸，\"他们出设备和技术，我们出配方和……\"她看向何雨琮，\"雨琮哥，配方能算股份吗？\"
\"当然。\"何雨琮指尖敲着封口机，\"但我们要控股。\"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块油渍斑斑的笔记本，\"这是我整理的粽子工业化流程，从选米到杀菌，整整三十六道工序。\"
娄晓娥眼睛亮得惊人：\"我表哥在港岛开贸易公司！\"她掏出镀金钢笔，\"这就写信！\"
\"等等！\"许大茂突然窜起来，\"街道办能同意吗？资本主义尾巴……\"
\"许大茂！\"傻柱突然怒吼，\"你他妈就是嫉妒！\"他抡起炒勺，火星在青砖上溅起，\"老子早看你不顺眼了！\"
人群慌忙后退。何雨琮按住傻柱胳膊，肌肉虬结的小臂让炒勺瞬间静止。他转头看向许大茂，目光冷得结冰：\"许师傅，知道为什么蟑螂总往亮处爬吗？\"
许大茂后退半步：\"你……你什么意思？\"
\"小何师傅看什么呢？\"秦淮茹挎着菜篮子挤过来，蓝布衫袖口还沾着和面留下的白印子。她顺着何雨琮目光望去，突然抓住他胳膊：\"这红线圈到咱们院墙根儿了？\"
\"许大茂！\"三大爷阎埠贵举着算盘从屋里冲出来，老花镜滑到鼻尖上，\"街道办贴告示怎么不吱声？我那间门脸房租期还剩八年呢！\"
\"改成铺面？\"秦淮茹攥着菜篮子的指节发白，\"那……那住户们住哪儿？\"
\"别听他的！\"许大茂突然跳上石墩，锃亮皮鞋差点打滑，\"何雨琮就是个做饭的，懂什么开发？你们把房子交给他折腾，最后连个遮风挡雨的地儿都没有！\"
何雨琮盯着许大茂发青的鞋尖，突然笑了：\"茂哥这么怕，莫不是在院外有房产？要不怎么总撺掇大家跟开发商作对？\"
\"你血口喷人！\"许大茂跳下来时差点崴脚，\"我许大茂行得正坐得端……\"
\"行得正就签联名信。\"何雨琮从兜里掏出早拟好的倡议书，\"同意改造的签字，不同意的……\"他故意停顿，\"等开发商来，您就跟他们单独谈拆迁费吧。\"
人群突然安静。娄晓娥第一个签名，钢笔尖在纸上洇出墨团。秦淮茹看看傻柱，又看看何雨琮，咬唇按下手印。二大爷推了推老花镜：\"我算过，比存银行划算。\"
\"雨琮，你说这粽子真能卖出价？\"秦淮茹捏紧粽角，糯米从指缝漏出来，\"许大茂刚才在院门口转悠，说咱们这是'小农经济'。\"
何雨琮往灶膛里塞了根粗柴：\"姐，您闻这香味。\"他掀开锅盖，卤汁裹着肉香直往人鼻子里钻，\"等会儿让傻柱切两斤肘子，咱们给前街副食店送货去。\"
娄晓娥突然停住缝纫机：\"副食店只收国营厂货……\"
\"所以咱们不走前门走后门。\"何雨琮起身擦汗，\"晓娥姐这身旗袍穿上，往副食店经理办公室一站……\"
\"小何！\"秦淮茹涨红了脸，\"晓娥是正经人……\"
娄晓娥却噗嗤笑出声，把旗袍往身上比划：\"要说这年代，美貌也是生产力。\"她忽然压低声音，\"那经理姓张，上次来量尺寸时眼睛直往我身上瞟。\"
何雨琮往竹筐里码粽子，塑料布闷得粽尖沁出水珠：\"姐，您这是战略资源优化配置。等咱们有了稳定客源，立马注册商标。\"
\"注册商标？\"傻柱从卤锅里抬头，油花儿溅到围裙上，\"你当这是香港电影啊？\"
\"比电影真。\"何雨琮掀开蒸笼，白雾裹着粽香漫过房梁，\"等赚了钱，先给三大爷换副老花镜，再给二大爷配个计算器。\"
正说着，许大茂晃悠着进来，金丝眼镜斜挂在鼻尖：\"何师傅，街道办王主任让您去一趟。\"
街道办王主任的搪瓷缸子冒着热气，何雨琮盯着对方泛黄的指甲：\"王主任，开发区补偿方案……\"
\"小何啊，\"王主任往茶杯里续水，\"上面还没定。不过听说有港商想承包这片改造工程。\"
何雨琮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港商？那咱们的铺面……\"
\"铺面？\"王主任突然压低声音，\"小何，不是当叔的说你，跟开发商斗，蚍蜉撼大树啊。\"
何雨琮盯着对方桌上\"廉洁奉公\"的铜牌子，突然掏出早准备好的牛皮纸袋：\"王主任，这是咱们院改造预算表，您给掌掌眼？\"
王主任手指刚碰到纸袋，何雨琮突然抽回：\"差点忘了，这是正式文件。\"他打开袋子，露出整整齐齐的改造方案，\"您看这临街铺面设计，是不是比推平了盖高楼划算？\"
王主任翻着方案，手指在\"预期税收\"那栏停留：\"年缴十万？小何，你可知现在一个街道办全年税收才……\"
\"同志，粽子怎么卖的？\"穿中山装的老干部问。
\"五毛一个，买十送一。\"秦淮茹算盘打得噼里啪啦，\"这位同志要多少个？\"
\"来二十个！\"老干部掏钞票的手突然顿住，\"等等，这粽子……怎么是肉的？\"
何雨琮剥开个粽子递过去：\"老传统新味道，您尝尝。\"
老干部咬一口，油润的五花肉在糯米里化开：\"有点意思！给我来五十个！\"
娄晓娥趁机递上旗袍画册：\"同志，这是咱们自家设计的改良旗袍，用真丝面料……\"
\"改良旗袍？\"穿的确良衬衫的女青年眼睛发亮，\"这腰身收得真好看！\"
人群突然骚动。三个穿西装打领带的港商挤到柜台前，为首的用粤语问：\"谁是何雨琮？\"
何雨琮用粤语回：\"我就是。\"
港商眼睛一亮：\"王主任说这里有现成商铺？我们想承包早餐工程……\"
许大茂突然挤到前面：\"承包应该公开招标！\"
何雨琮似笑非笑：\"茂哥说得对，不过咱们院已经注册了'四合院'商标。\"他从兜里掏出营业执照复印件，\"现在谈的是品牌加盟。\"
港商们看着复印件上的红印章，突然用普通话问：\"如果我们提供资金扩大生产……\"
\"那要看你们出多少钱。\"何雨琮转身掀开新挂的规划图，\"东厢房改造成食品加工厂，西厢房做服装车间，正房做办公室。每户按贡献值入股……\"
秦淮茹的算盘突然掉在地上：\"这……这院子要变工厂？\"
\"不是变工厂，是变社区企业。\"何雨琮捡起算盘，\"姐，您当财务总监。二大爷管人事，三大爷抓生产。傻柱带徒弟，娄晓娥管设计。\"
娄晓娥突然拽拽他衣袖：\"雨琮，许大茂……\"
何雨琮转头，许大茂正盯着规划图上的\"港资合作\"字样，金丝眼镜反射着阳光。他掏出钢笔在图上圈出块空地：\"这里建职工宿舍，茂哥有经验，可以管采购。\"
许大茂猛地抬头，钢笔水甩到白衬衫上：\"你……你说真的？\"
\"当然真的。\"何雨琮把钢笔插回他口袋，\"不过采购要三人小组签字，您不介意吧？\"
许大茂看着笔尖在图纸上晕开的墨渍，突然笑出声：\"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小何师傅，\"秦淮茹突然凑过来，\"这……这买卖能长久吗？\"
\"咣当！\"
\"后半夜……是响了两声，像炒豆儿似的。\"秦淮茹扯断缝衣线，布鞋尖无意识蹭着砖缝里的蚂蚁，\"我寻思是煤块受潮，还往灶膛里撒了把盐。\"
\"都让开！\"他抄起门后的铁锹，炉膛里未燃尽的煤渣应声飞溅。许大茂刚要开口嘲讽，就被傻柱揪着领子拽到南墙：\"闭嘴！没见小何师傅脸色都变了？\"
\"老阎，把您那半导体里的电池卸下来！\"他头也不回地吼。阎埠贵哆嗦着卸下两节五号电池，何雨琮接过后直接掂进搪瓷缸，咕嘟嘟灌满凉茶。\"雨琮啊，这到底是……\"
\"土炸药。\"他掀开搪瓷缸盖子，茶叶梗在浑浊的水面上漂浮，\"有人把硝铵化肥混着木炭粉填进去了，触发装置接在煤气管道上。只要炉膛温度超过一百二十度，整个四合院……\"
\"轰——\"棒梗的铅笔头折断在作业本上。秦淮茹突然踉跄着扶住门框，脸色比晾在绳上的被单还白：\"是谁要……\"
\"先查清楚再说。\"何雨琮用铁锹尖挑起那坨黑色物体，\"三大爷，您最近有没有收过陌生人的东西？\"阎埠贵突然一拍大腿：\"有！前日街道办刘干事让我代收个包裹，说是给傻柱的慰问品！\"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傻柱。后者正攥着许大茂的领子，闻言手一松，许大茂差点摔进鸡窝。\"不可能！我傻柱行得正坐得端……\"
\"刘干事长什么样？\"何雨琮突然插话。棒梗抢白道：\"瘦高个，右眉有痦子，总穿蓝布衫！\"
何雨琮的眉心跳了跳。原着里根本没有这个刘干事，看来是穿越引发的蝴蝶效应。他转身对秦淮茹说：\"姐，借您家菜刀一用。\"
\"砍人还是砍鸡？\"许大茂阴阳怪气。何雨琮已经拎着菜刀走到中院自来水池边，刀刃寒光闪过，半截铜丝应声而断。
\"起爆器被盐粒腐蚀得差不多了。\"他甩着刀上的水珠，\"但保险起见，今晚所有人都别用明火。\"
暮色染红四合院时，何雨琮蹲在耳房屋檐下，就着马灯的光亮用粽叶编小筐。棒梗抱着作业本蹭过来：\"小何叔，您说真的有人想炸咱们院？\"
\"棒梗啊，知道为什么你爸总教你与人为善吗？\"何雨琮捏着粽叶的指尖微顿，\"因为有些恶念，就像粽子里夹生的米粒，看不见却膈应人。\"
\"您就按我说的办。\"何雨琮往车铃铛里滴机油，\"记住，他要是问起炸药的事……\"
刘干事扶了扶滑落的眼镜：\"这是政府规划……\"
\"规划个屁！\"许大茂突然跳上石磨，\"我二舅爷在房管局，压根没这文件！\"
人群嗡地炸开。刘干事的脸涨成猪肝色：\"你这是造谣！妨碍公务……\"
\"妨碍公务的是你吧？\"何雨琮突然开口。刘干事瞳孔猛地收缩，后退时差点绊倒。
\"昨儿三大爷去街道办交材料，看见您抽屉里的公章了。\"何雨琮掏出用粽叶编的蟋蟀笼，\"边缘刻着'红星机械厂'，您说是街道办的章？\"
刘干事转身要跑，被傻柱一膀子撞在影壁上。秦淮茹抱着吓哭的小当挤过来：\"别打！送派出所！\"
\"等等。\"何雨琮按住傻柱抡起的拳头，\"先问问他同伙。\"
刘干事裤裆突然湿了，尿骚味混着槐花香在院里漫开。\"是……是拆迁公司的赵老板……\"他哆嗦着掏出怀表，\"他说只要让院里人搬走，就给我……\"
\"五百块？\"何雨琮突然冷笑。刘干事猛地抬头：\"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上个月，赵老板也找过三大爷。\"何雨琮接过阎埠贵递来的账本，\"说给八百块买他那间耳房。三大爷没答应，您就选了个更'好说话'的软柿子。\"
秦淮茹突然捂住嘴。她想起前日刘干事来送\"慰问品\"时，特意打听她家想不想换楼房。
\"所以这炸药……\"棒梗攥紧作业本。
\"不是冲我，是冲整个院子。\"何雨琮踢开碎砖块，\"有人想用意外掩盖强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