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彦自从母亲磕伤了头，真正的病了之后，再也没去城外庄子。
他很少出门，应该说几乎不出门，也没去过岳父家，夫人那就更不会过来了。
莫晨曦时刻要知道何家情况，因为小女儿何音华住在何家，她不放心，让王妈妈和莫家的下人时常联系。
女儿身边的丫鬟也会找借口出门买针线，到她这里来说一下小姐的情况。
何音华过一段时间找理由去认识的小姐妹家、去寺里上香等等，过来见一下母亲。
多年前的何家，只有蒋家一个亲戚，和蒋家断了联系，总不能找借口说是去“舅舅”家。
所有的人中，就何音华要崩溃，面对祖母，孙女变成女儿，听着祖母时不时的胡言乱语，她都要错乱了。
可是又不能给母亲说，去见姐姐的时候，在姐姐跟前才能哭一场。
小莫氏生了孩子满月的时候，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可能大办满月酒。
莫晨曦请了二房三房的人过来，还有她这里的所有人，包括姨娘和庶出子女一起吃顿饭。
包氏和范氏神采奕奕，就是平常很内敛的包氏脸上都是掩不住的笑。
对于她们来说，婆婆得了这个病，不仅她们不用出面，丈夫也不用出面，太省心了，就相当于婆婆死了一样。
平时这两人时不时地到莫晨曦这来串门，从不提蒋老太太，只当是没这个人一样。
何文彦来了，全程无笑，好像不是他亲儿子的满月酒，是去参加葬礼。
包氏和范氏也不敢笑了，小辈们更不会多言，只有何文梁没话找话说，还没让场面继续尴尬下去。
吃了饭众人快快离开，莫晨曦以为何文彦会让儿子送回何家，何文梁主动提出要送大哥回去。
何文彦说道：“不用，一会儿我让汕昆送我回去，我要和你大嫂说几句话。”
何文梁看向大嫂，眼神里是祈求。
莫晨曦明白小叔子的意思是，如果他大哥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希望她能够忍着。
她心想，血缘就是血缘，何文梁已经算是个明理的人，对于大哥和嫂子之间，他还是心疼大哥，多过心疼嫂子。
难怪当父母的都希望多生几个子女，等父母不在了，他们兄弟姐妹的可以互相照顾。
除了何氏那样的姐妹之外。
她不也希望汕洛汕昆静宜英华以后能互相照顾吗？
等人都走了之后，只有他们夫妻两个，莫晨曦懒得说你有什么话要说，既然他提出来，就等他说好了。
何文彦见妻子平静还有沉默，他不由得一股火冲上来。
外人见了他，都会关心地问一问他的情况、问一问母亲的病情，夫人不仅这会儿一句不问，就是之前也没说去看看母亲。
白天不能去等母亲睡了不能去吗？
就当母亲有万般不是，也是她孩子的祖母、是她丈夫的亲娘。
何文彦冷冷说道：“如今这样你满意了？”
莫晨曦愣了一下，直接说道：“如今这样是我造成的吗？我有何满意不满意？”
何文彦知道太太不可能不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情，他恼羞成怒，觉得太太是在讽刺他，是他把母亲推倒造成了现在这样。
“还不是因为汕昆的亲事？如果不是因为你擅自给汕昆定亲，我怎么会和母亲发生争吵？”
莫晨曦静静地看着他，“你永远不会直视自己，永远都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逃避你自身的问题。你无法承认是因为你的原因，这个家才变成这样，你母亲才变成这样，所以你才要找个罪人，而很不幸，你何家的媳妇正好符合这个角色。”
何文彦的心咚咚的，像被锤打了一般，感觉太阳穴嘣嘣的跳。
莫晨曦一看他额头青筋暴起，有点吓住，别把他气出个好歹来，又是在她这里，给自己造成后半辈子的阴影。
别说什么气死了更好，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那份感觉好受吗？
就好比何文彦原本正常了一点，又因为他推倒母亲，母亲变成那样，他就又不正常了。
她正想站起来离开，何文彦说道：“我们夫妻缘分已尽。”
莫晨曦咬着舌尖，压住要说的话：早就已尽了好不好？
“我会伺候我娘到百岁，将来我娘走了，不用你给婆婆戴孝！”
莫晨曦知道这是对当儿媳的最大的惩罚，大宅门里，老太太对杨九红不就是说了这一句话，杨九红跟疯了似的砸了满屋子的东西。
不让儿媳戴孝，等于不承认儿媳，以后儿媳也不能埋进祖坟。
只可惜莫晨曦是现代人，巴不得不给蒋老太太戴孝，巴不得不和何文彦埋一处。
她站起来走了。
何文彦眼里有着深深的怨恨，刚才青筋暴起，她要是怼他几句，万一脑出血或者一下过去了，那不是痛快，是麻烦，自己心里难道就爽了？
当然，会有人说她窝囊，干嘛不怼何文彦，气死他正好。
何文彦就这么看着夫人一脸平静地走了。
他还以为妻子会痛哭，会求他原谅，可是妻子就这么静静地走了？
她不知道这句话的严重性吗？
不知道婆婆去世夫家不让儿媳戴孝外人会怎么看待她这个被朝廷封的孝节夫人吗？
还是夫人伤心欲绝，害怕在他面前哭起来才快快离开。
那么他就回去等着，夫人会让儿女过来求情，只要夫人肯在他面前低头认错，他就会原谅夫人，不会再提那话。
回去等了一个月，也没见儿女过来说什么，何文彦分别问两个儿子，你娘最近如何？
长子说母亲在家学做饭，亲自喂孙女。
小儿子说母亲过得很好，让父亲不用为母亲担心。
他又问了小女儿，小女儿说母亲在收拾院子，给二哥成亲做准备。
何文彦猜不透夫人，难道是伤心欲绝用这些来麻痹自己？
他是不会主动低头，再给夫人一段时间，到时候夫人还不低头，他以后不会再念夫妻之情。
等了三个月了，夫人还没动静，何文彦有些气了。
难道还让他给夫人一个台阶下？
而这时候，莫晨曦焦头烂额。
快过八月十五，七月份她就带着她家里的人去了莫家庄子，想着在那过中秋，过了中秋再回来。
八月初，孙女何慧珍出痘，有经验的下人很多，开始安排供奉痘娘娘。
曹月娥心疼地掉眼泪，莫晨曦紧张，她知道有一种和水痘类似，天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