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问道：“钱够吗？”
“不知道……”楚时清在心里默默算了算，说道，“……但按照最大奖赏的额度来看，可能还差点。”
闻言，林渊自怀中掏出一沓子银票来，冷冰冰地递给他：“给。”
楚时清惊了，呆呆道：“给……给我的？”
“不要？”
“不不不，要要要！”楚时清欢天喜地接过钱来，就差直接给林渊磕一个了，“……世上怎么会有您这样的大好人！”
“您需要什么时候还，小的到时候一定砸锅卖铁还给您！”他谄媚地说道。
林渊依旧面色冷淡，瞥了他一眼：
“不用还。”
“前提是你得告诉我，你用这钱来做什么。否则……利息加倍。”
如果是用来吃喝嫖赌的，等下一次切磋的时候，林渊估计会一剑砍掉这人的脑袋当皮球玩，以此来告慰朋友一场。
楚时清挠了挠头，想了想，然后老老实实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
“只是吧……我本来是个孤儿，从小在豫都的一个小村落里长大，那个村子里的人对我特别好，但是生活条件很差、很落魄。”
“我就想着……攒够钱把整个村子都翻新一下，然后打更多的井，再然后再通更多方便出行于外界的路……”
林渊静静地听着他说完。
然后凉凉地瞪了他一眼，似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冷冷道：
“……那你为何不早告知于我?”
如果他早就知道，这钱也不至于到现在才攒够！
楚时清认真道：
“我只是觉得……我的恩情，没必要让你们来承担，那样也太冤种了。”
“所以……欠你们每个人的钱，我都会想办法还的。”
听到这里，林渊倒也没拒绝。
他忽而想到了某件事，友情提醒道：
“……白月光近日心情不好，疯狂地找人来试药。”
“你或许可以去找她。”
“反正她会给你钱的。”
这样一来，他欠他们这些人的钱或许就可以早日还清了。
楚时清：“……”
汝非人哉。
——
虽然给白月光试药有生命危险，但是它的确能赚钱。
……虽然它能赚钱，但又的确有生命危险。
可楚时清却将那句“白月光近日心情不好”听了进去，提着食盒来医馆寻她，里面都是白月光爱吃的糕点。
皇宫在重建，太医院的人暂居在普通医馆中。
傍晚时分，医馆门前的灯笼亮了起来。
白月光把没卖完的成药放到药架上，其中一层架子太高，她踮脚往上够。
忽而，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将她手中成药包放在药架上。
一回头，就见楚时清笑容满面，将食盒放在桌柜上。
“小白，我带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下一秒，等楚时清看清白月光眼角还未拭干的泪痕，便怔在了原地，惊道：
“……欸，你哭了？”
白月光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你来干什么？给我试药吗？”
“害，试就试呗，这么多次了，我都快百毒不侵了……”楚时清从怀中掏出帕子递给她，“倒是你……”
“……你哭什么啊？”
白月光接过帕子，眼圈又红了。
她小声嘟囔道：“我……我没能救下月姑娘，她现在不见了……”
“贤妃娘娘说过，她的家乡可以治好她，只不过有些远。”
“……她现在只是回家了而已。”
楚时清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对啊，大人她……只是回家了而已。”
“你治不好她也没关系啊，你还小嘛，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够厉害了……”
白月光推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
“……我不小了！我今年都虚岁十四了！”
虚岁啊……那不还是个小孩嘛，楚时清心想。
……只是表面上肯定不会说出来。
楚时清拱手故作钦佩道：“……白姐，白姐威武，小弟甘拜下风。”
白月光“噗嗤”一笑。
这么一闹，阴霾总算稍稍驱散了些。
她打开食盒，拿起一块桂花糕，叹道：
“其实……”
“月姑娘走后，我去找过一次贤妃娘娘。”
“她原本同我关系很要好。”
“可是那次我去……她却好像不认识我一样，用一种很陌生、很陌生的眼神盯着我……”
说着说着，她突然沉默了。
其实……她还去找过一次叶昭希。
一切阴谋诡计被戳破之后，那个当初腼腆胆怯的小太后……也不会再出现。
似乎一切都变了。
有人变了，有人死了，有人离开了……
……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甜桂花糕吃进嘴里，莫名有几分苦涩。
冰凉的手指触到脸颊上，楚时清抬手慌乱地替她擦掉眼泪：
“……欸，你怎么又哭了？”
白月光怔愣在原地。
白月光气得脸红脖子粗，一口吞下桂花糕，抄起银针就要扎楚时清：
“放开你的爪子……”
“男女授受不亲你知不知道？！”
楚时清边躲边嗤笑道：“你一个小孩……还计较这些？”
“你给我站住！”白月光咬牙切齿。
“就不站。”
“好……那就别怪我给你下毒了！”
“哎别别别啊……白姐我错了。”
“晚了！”
“救命啊，杀人了……”
晚灯摇曳，打闹声让漫漫长夜不再寂静，多了几分烟火气。
有人变了，有人死了，有人离开了。
……可也有人终会留在身边。
留下来的人弥足珍贵。
——
几场雨之后，东都慢慢入了秋，炎热褪去。
四周长满了杂草，它们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
女子纤长而白皙的手指摩挲着冰冷的墓碑，触到一个一个文字。
……七杀将军夏若至之墓。
“贤妃娘娘？”身后突然有人叫她。
秋霜晚回头。
来人面若冠玉、气质典雅，竟是沈约。
秋霜晚垂下眼睫，面无表情道：“……太傅大人，民女早就被放出了宫，您不该再这样称呼民女了。”
况且……如今的皇帝已经不再是南宫明烛，而是南宫千殇。
沈约拱手道：“抱歉，一时言错，秋姑娘。”